第十一篇江苏知湖与乌台诗案
目录
第一章苏轼与湖州(P1?P1)
第二章湖州历史沿革(P2?P3)
图:北宋湖州概略行政区域图。
图:现代湖州市行政区域图。
第三章湖州府城城郭(P4?P5)
图:乾隆乌程县志湖州城郭附图。
图:清代城墙套绘于现代湖州市地图(含宋代子城位置图)。
第四章元丰二年()己未(P6?P27)
图:苏轼南下知湖自徐州至楚州行经路线概略图。
图:苏轼南行自楚州至润州南行路线图。
图:苏轼自润州至湖州行走路线图。
图:灵壁县张氏园亭概略位置图。
图:正在移地兴建中的灵壁张氏园亭图。
图:徐州明清孔子庙遗迹。
图:徐州孔庙遗迹。
图:湖州飞英塔概略位置图。
图:飞英塔内木塔包石塔现况图。
图:湖州黄龙洞概略位置图。
图:湖州黄龙洞现况图。
图:杭州钱王祠概略位置图。
图:今置于杭州钱王祠内的表忠观残碑。
图:钱王祠现况图。
图:苏轼所撰《表忠观碑》拓本。
图:《乾隆乌程县志》附城外图。
图:岘山头构建的烈士陵园图。
图:湖州法华山/法华寺概略位置图。
图:湖州法寺现况图。
图:湖州苏台山概略位置图。
图:湖州苏台山现况图。
第五章乌台诗案纪事(P28?P45)
图:苏轼就逮押送至京登船处概略位置图。
图:苏轼就逮押送至京登船处现况图。
图:苏轼押解至京,长江以南路线图。
图:苏轼被押北送自润州至楚州行走路线图。
图:苏轼被押北送自楚州至汴京走路线图。
图:北宋汴京城御史台概略位置图。
图:巴河口概略位置图。
图:巴河口现况图。
第六章东坡乌台诗案及诗谳(P46?P67)
第七章本篇结论(P68?P68)
第一章苏轼与湖州
苏轼知湖,于元丰二年()二月下旬或三月初离开徐州,先转南都会见子由,再顺汴水、运河直下湖州,于四月二十日到湖州任。苏轼在灵壁撰文《灵壁张氏园亭记》,日期提为「三月二十七日」,若以四月一日自灵壁启行,则行走路途共计二十日,抵达湖州,行走距离约计公里,平均每日行船约计27.5公里。
王文诰谓:「三月,以祠部员外郎、直史馆知湖州军州事。」
祠部员外郎:掌天下祀典、道释、祠庙、医药之政令。正七品官。时轼知密,祠部员外郎只是迁转官阶,非职事官。《宋代官制辞典》载:「1.宋前期无职事,为文臣迁转官阶;元丰改制,其本官阶易为朝奉郎。2.元丰新制,为礼部职事官,归本司为副司长,佐郎中领祠部司事,如郎中阙,员外郎本司事。并提领度牒所(《宋会要?职官》13之16、《元丰官制?六部官额》)。」
直史馆:苏轼自治平三年()即在史馆中担任此职。史馆是当时的国家「三馆」之一,主要负责修撰国史、编纂日历等。直史馆,多为在京文臣兼职或带外贴职,为刚入阶的基层史职。
知州:《宋史》载:「宋初革五季之患,召诸镇节度会于京师,赐第以留之,分命朝臣出守列郡,号权知军州事,军谓兵,州谓民政焉。」宋太祖为了削弱节度使的权力,派遣京官接替刺史管理州务,称「权知某州州军事」。「权」表示非正式职务,只是代理;「知」乃管理之意;知州全称应为「知某州军州事」,军代表军政,简称知州,雅称为太守或刺史,《元佑官品令》,上州知州正六品,中下州知州从六品。湖州为上州。
此次知湖,朝廷内部,新党中已有众多朝臣准备对苏轼下手,掀起一场宋朝最大的「文字狱」,因此苏轼于元丰二年()四月二十日到任;同年七月二十八日,中使皇甫遵到湖州勾摄苏轼至汴京御史台。就逮,即刻押送至汴京受审。苏轼知湖日仅九十八日,尚不足百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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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湖州历史沿革
《宋史?湖州》载:「湖州,上,吴兴郡,景佑元年,升昭庆军节度。宝庆元年,改安吉州。崇宁户一十六万二千三百三十五,口三十六万一千六百九十八。贡白纻、漆器。县六:乌程,[望。]归安,[望。太平兴国七年,析乌程地置县。]安吉,[望。]长兴,[望。]德清,[紧。]武康。[上。太平兴国三年,自杭州来隶。]。」北宋,湖州概略行政区域图,参考图。
图:北宋湖州概略行政区域图。
《文献通考》载:「湖州。春秋时属吴,吴灭属越,越灭属楚,兼得古之防风国。《史记》曰:「汪罔氏之君,守封禺之山。」(汪罔即防风氏。)秦为会稽、障二郡之境,汉亦同。后汉属吴郡。吴分吴、丹阳二郡,置吴兴郡。晋、宋、齐因之。梁末,改为震州,后复为吴兴郡。隋平陈,郡废,置湖州(其名震州、湖州,皆因州东有太湖,一名震泽故也。震泽又名具区泽)。炀帝初,废湖州,分其地入余杭及吴二郡。唐复置湖州,或为吴兴郡。属江南道。领县五(乌程、德清、武康、安吉、长兴)。周为宣德军节度。宋太平兴国七年,析乌程置归安县。后为昭庆军节度,属浙西路。贡白纻、漆器。领县六,治乌程、归安。乌程,(秦、汉旧县。有卞山、杼山、具区薮、苕溪、霅溪、白苹洲)归安,(有三山、吴兴塘)武康,(古防风国。有前溪、余不溪)安吉,(故障县地。有天目山、苕水、杨子湖)长兴,(唐县。有大雷山、箬溪、荆渚、顾渚)德清。(唐县。有苎溪)。」
元代,湖州属江浙行省「湖州路」。明太祖丙午年()十一月为改为「湖州府」,直隶京师。十四年()十一月改隶浙江。清「湖州府」,隶杭嘉湖道。乾隆三十八年,改安吉为县。民国元年一月乌程、归安二县合并为「吴兴县」。今湖州市是浙江省下辖的一个地级市。处在江苏省苏州市、无锡市、浙江省杭州市、嘉兴市、安徽省宣城市中间,太湖南岸。湖州市总面积.13平方公里,总人口.84万()。今湖州市大小面积,约与宋代相仿,京杭大运河主道自苏州经嘉兴转杭州,然江南水道复杂,湖州市自古均有水道与运河水道连结,因此苏轼自杭州往苏州行,或有经秀州北上;或有经湖州东进者。现代湖州市行政区域范围,参考图。
图:现代湖州市行政区域图。说明:太湖中三市交界范围,界线不清,因此仅为示意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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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湖州府城城郭
明洪武《吴兴续志?城池》载:「子城,《旧志》:周回一里三百六十七步,东西二百三十七步,南北一百三十六步,即古乌城县治。吴兴郡旧城,今但垣墙而已。……子城壕,周子城之外,今阔仅数尺,纔通潦水而已。城西南一带俱塞。……罗城,旧志所载周二十四里,元出削平之。至正十六年(),张士诚据湖州,守镇官潘元明重筑,较旧基约而小之,东门退入半里许,西门退入一里许,南北稍入数丈,周回一十三里零一百三十八步二尺。水陆共八门,上建城楼,改凿壕堑,非复旧处。皇朝无增损。洪武六年(),知府楚越复开清源旱门、奉胜水门以便民,今计水陆门共十。……旱门五:东曰迎春,(有月城。)西曰清源,南曰安定,(有月城。)东北曰临湖,(有月城。)西北曰迎禧。(有月城。)……水门五:洪武九年,守御千户所申准今名,东曰毓德,西曰润城,南曰通明,北曰奉胜如旧,东北曰武宁。」
《(清)嘉庆重修一统志?卷二百八十九至二百九十?湖州府一至二》载:「湖州府城,周一十三里零一百三十八步。壕周其外,元末筑。本朝顺治十五年修。雍正、乾隆中屡修。」依上述文献资料述及,宋代城郭范围较广,周回二十四里。元末另筑新城,城郭较为狭窄,周回一十三里零一百三十八步二尺。即为至清末民初所见城郭,范围未再变动。清乾隆湖州程郭,参考图:乾隆乌程县志湖州程郭附图。
图:乾隆乌程县志湖州城郭附图。
从上述文献资料观察,宋代时的湖州城郭,要比明清时代的城郭大上许多,且宋代时,尚有子城,年3月施工时发现,宋代子城遗址大约位于市中心爱山广场步行街区东北部、人民路西侧,为东城墙及府东门遗址。在挖掘遗迹时,发现存有晚唐、五代吴越国、北宋和南宋多个时期的墙体,且陆续挖掘道包含甬道、城墙、城楼及附属建筑、排水沟等诸多古代城址元素,其中南宋的城墙墙体保存较好,城墙内侧排水沟附属建筑遗迹清晰可见。
清代城墙套绘于现代湖州市地图,以及宋代子城概略位置,参考图。
图:清代城墙套绘于老师现代湖州市地图(含宋代子城位置图)。?
第四章元丰二年()己未
元丰二年()己未,苏轼四十四岁,
苏轼自徐赴湖州任太守。
二、三月、四月自徐州至湖州纪事。
苏轼《罢徐州,往南京,马上走笔寄子由五首》其三云:「古汴从西来,迎我向南京。东流入淮泗,送我东南行。暂别还复见,依然有余情。春雨涨微波,一夜到彭城。过我黄楼下,朱栏照飞甍。可怜洪上石,谁听月中声。」其四云:「前年过南京,麦老樱桃熟。今来旧游处,樱麦半黄绿。……。」其五云:「卜田向何许,石佛山南路。下有尔家川,千畦种粳稌。……。」元丰二年()三月陆续作于赴湖州途中。
苏轼《答吕熙道二首(以下俱湖州)》第二简云:「南都住半月,恍然如一梦耳。……。」元丰二年()四月作于湖州,苏轼在南都住半个月。
《诗话总龟?卷三十九》载:「元居中作宿守,郡有官妓小苏善歌舞,幼而聪慧,元守甚怜之。一日宴罢,令就座客关彦长求诗。关善诙谐,即当时名公也,得诗云:『昔日闻苏小,今朝见小苏。未知苏小貌,得似小苏无?』由是以此自负,相传以起声,士大夫从此作诗甚众。洎长大,数年间体丰修长,未免尚语此。苏子瞻出知湖州,亦来乞诗。苏书与之云:『舞腰窈窕,影摇千尺龙蛇动;歌喉宛转,声散半天风雨寒。』此石曼卿《古松》诗,遂为士大夫笑。〔《泗上录》〕」孔繁礼系于本年苏轼过宿州事。苏轼过宿州,为官妓作诗。
苏轼《灵壁张氏园亭记》文云:「道京师而东,水浮浊流,陆走黄尘,陂田苍莽,行者倦厌。凡八百里,始得灵壁张氏之园于汴之阳。……余自彭城移守吴兴,由宋登舟,三宿而至其下。肩舆叩门,见张氏之子硕。硕求余文以记之。余为彭城二年,乐其风土。将去不忍,而彭城之父老亦莫余厌也,将买田于泗水之上而老焉。南望灵壁,鸡犬之声相闻,幅巾杖屦,岁时往来于张氏之园,以与其子孙游,将必有日矣。元丰二年三月二十七日记。」元丰二年()三月二十七日作于宿州灵壁县。苏轼过灵壁县,撰《灵壁张氏园亭记》。
苏轼《书泗州孙景山西轩》诗云:「落日明孤塔,青山绕病身。知君向西望,不愧塔中人。」元丰二年()四月二十七日作于泗州。文中述及苏轼过泗州。
苏轼《龟山辩才师》诗云:「千里孤帆又独来,五年一梦谁相对。何当来世结香火,永与名山供井硙。」元丰七年()十二月作于泗州。文中述及苏轼过龟山。
苏轼《秦太虚题名记(并题名)》文云:「……览太虚题名,皆予昔时游行处。闭目想之,了然可数。始予与辩才别五年,乃自徐州迁于湖。至高邮,见太虚、参寥,遂载与俱。……。」元丰三年()八月六日作于黄州。此次知湖,苏轼过高邮,见太虚、参寥。
苏轼《余去金山五年而复至,次旧诗韵,赠宝觉长老》诗云:「谁能斗酒博西凉,但爱斋厨法豉香。旧事真成一梦过,高谭为洗五年忙。……。」元丰二年()四月作于赴湖途中。苏轼历次过镇江,均曾至金山拜访。
苏轼《大风留金山两日》诗云:「塔上一铃独自语:『明日颠风当断渡。』朝来白浪打苍崖,倒射轩窗作飞雨。……。」元丰二年()四月作于赴湖途中,过镇江,留金山两日。
苏轼《祭刁景纯墓文》文云:「嗟我少君,四十二岁。君不我少,谓我昆弟。今我已老,鬓须苍然。君之永归,不为无年。我独何憾,过期而哭。人之云亡,哀此风俗。涉江而东,宛其山川。顾瞻万松,蔚乎苍芊。尚想松下,幅巾杖屦。……。」元丰二年()四月作于赴湖途中,过镇江。此时,刁景纯已殁。
苏轼《游惠山(并叙)》诗云:「余昔为钱塘倅,往来无锡,未尝不至惠山。既去五年,复为湖州,与高邮秦太虚、杭僧参寥同至,览唐处士王武陵、窦群、朱宿所赋诗,爱其语清简,萧然有出尘之姿,追用其韵,各赋三首。……。」元丰二年()四月作于赴湖途中,过无锡。依本文所述,秦太虚与参寥或与苏轼同行。
苏轼《赠惠山僧惠表》诗云:「行遍天涯意未阑,将心到处遣人安。山中老宿依然在,案上《楞严》已不看。……。」元丰二年()四月作于赴湖途中,游惠山所作。
苏轼《与秦太虚、参寥会于松江,而关彦长、徐安中适至,分韵得风字二首》其一诗云:「吴越溪山兴未穷,又扶衰病过垂虹。浮天自古东南水,送客今朝西北风。……。」其二诗云:「二子缘诗老更穷,人间无处吐长虹。平生睡足连江雨,尽日舟横擘岸风。……。」元丰二年()四月作于赴湖途中,过松江所作。时秦太虚、参寥来会。
苏轼《祭陈令举文》文云:「予与令举别二年而令举没,既没三年,而予乃始一哭其殡而吊其子也。呜呼哀哉!」《全集校注》谓元丰二年()寺月作于秀州,孔繁礼系于五月作于湖州。
苏轼罢徐知湖,大约元丰二年()二月底三月初,自徐州出发,依前述所收集之各个文献资料所述,苏轼仍应陆行至宿州,再舟行至应天府。时苏辙职应天府判官。苏轼在南都与子由共处十六日后,乘舟顺汴河下行,过宿州,自南都至灵壁共约四日三宿,于元丰二年三月二十七日在灵壁撰《灵壁张氏园亭记》。再下行,过泗州、龟山,在高邮遇秦太虚与参寥子。过长江,在镇江,苏轼至金山拜望宝觉长老,并至万松冈悼祭刁景纯墓。再南下,过无锡,游惠山,且撰诗赠惠山僧惠表。至松江时,秦太虚、参寥来会,而关彦长、徐安中适至。苏轼与众人至垂虹桥相聚。再西行顺水往湖州任。
苏轼自徐州至楚州行程路线图,参考图;苏轼自楚州至润州行程路线,参考图;苏轼自润州至湖州行程路线,参考图。
图:苏轼南下知湖自徐州至楚州行经路线概略图。
石佛山:有说属眉山石佛山、尔家川,见《第二篇、眉山苏轼篇》;有说徐州城南云龙山即石佛山,另云龙山下兴化寺有石佛井,或城下旧泗水即尔家川。
吕熙道:吕希道(—),字景纯,吕夷简孙。庆历六年进士,先后知滁州、汝州、澶州、湖州等地,元佑六年卒。《续资治通鉴长编?卷二百八十一》熙宁十年()丁巳三月纪事载:「乙亥,权知开封府孙固言:『本府火,朝廷当正典刑,以惩不恪,未敢即交职事。』诏释固罪,府推官吕希道责监陈州粮料院,以火起希道家也。』」
南都:即今商丘,是河南省下辖的一个地级市。北宋时,商丘属南都(应天府),汴河边的重要城市。《宋史?南京》载:「南京。大中祥符七年,建应天府为南京。」又:「应天府,河南郡,归德军节度。本唐宋州。至道中,为京东路。景德三年,升为应天府。大中祥符七年,建为南京。熙宁七年,分属西路。」已于《第十篇、江苏知徐》篇详述。
图:苏轼南行自楚州至润州南行路线图。
元居中:钱塘(今杭州)人(《宋诗纪事》卷一五)。仁宗时知天台县,后知宿州。
宿:即今宿州,宿州市是苏鲁豫皖四省交汇的区域性中心城市,属安徽省地级市。《宋史?宿州》载:「宿州,上,符离郡,建隆元年,升防御。开宝元年,建为保静军节度。元领五县,绍兴中,割虹县隶楚州,后没于金。」已于《第十篇、江苏知徐》篇详述。
灵壁(县):今安徽宿州灵壁县,北宋时代亦属宿州管辖,古汴河经过此县。已于《第十篇、江苏知徐》篇中述及宿州时详述。
张氏园亭:当地传说原址建在今灵城西关小学以北(或现灵璧县西关糖业烟酒公司宿舍处。)另一说是再今县政府所在地,北可观凤凰山云影,南可望汴水泛舟,地理环境可谓得天独厚。《乾隆灵壁县志略?古迹》载:「张氏园亭苏子瞻记,称在汴之阳,邑人言,凤凰山前,汴堤北是也,余求其遗迹,不可得,惟西关外,民居后,有灵壁石一座卧菜圃,瓌玮异常,疑是园中故物。」今张氏园亭简易重建于灵壁奇石公园内。今重建后之张氏园亭位置,参考图;正在移地兴建中的张氏园亭,参考图。
张氏之子硕:《庆湖遗老诗集校注?卷三》载:「神游灵壁兰皋园,集贤张校理治此园以奉亲因名兰皋。」张硕为集贤校理,余不详。
图:苏轼自润州至湖州行走路线图。
泗州:北宋为淮南东路泗州,州治泗洲城。天长县从扬州划入泗洲曾为州治。元朝时,属淮安路。至元十三年(),降为下州。明朝设有凤阳府泗州直隶州管辖,明朝政府官方认定此地为明太祖朱元璋的出生地。明清时州城屡遭洪水淹没,康熙时()陷入洪泽湖,至康熙三十五年()全城彻底被泥沙埋没。乃寄治盱眙县。已于《第六篇、第三次进京与父丧返乡》篇已详述。
孙景山:《淳熙三山志?卷五》载:「孙奕,字景山,闽县人,历知南陵、海陵、吴县。吕诲知开封,荐知封丘县。诲拜御史中丞,荐为台推。迁监察御史,论新法,为邓绾劾奏,出监陈州酒。陈襄知杭州,辟为签判,移监泗州,转般仓。元佑初,除本路转运使,卒。」余不详。
龟山:《嘉庆重修一统志?卷一百三十四》载:「上龟山寺,在盱眙县西南,宋天禧二年建。又下龟山寺,在县东三十里,天禧中建。」《方舆胜览?淮东路招信军?山川》载:「龟山,在盱眙县北三十里,其西南上有绝壁,下有重渊。」《方舆胜览》描述或有错误,实应在盱眙县东三十里。清初洪泽湖水扩大后,龟山已为水淹。有关龟山事,已于《第六篇、第三次入京与父丧返乡》篇中详述。
图:灵壁县张氏园亭概略位置图。
辩才师:《青山集?泗州诗?赠辩才棕衍大师》云:「开帆出长淮,泊舟近禅剎。仰瞻窣云塔,俯压神物穴。衍语如悬河,事从古先说。欣闻佛力圣,降魔未尝杀。」或指此人。
秦太虚:秦观(-)字太虚,又字少游,北宋高邮人,为『苏门四学士』(另有北宋诗人黄庭坚、晁补之、张耒)之一。已于《第九篇、山东知密》篇详述。
高邮:即今扬州高邮。《宋史?高邮》载:「高邮军,同下州,高沙郡,军事。开宝四年,以扬州高邮县为军。熙宁五年,废为县,隶扬州。元佑元年,复为军。建炎四年,升承州,割泰州兴化县来属;置镇抚使。绍兴五年,废为县,复隶扬州,以知县兼军使。三十一年,复为军,仍以兴化来属。」高邮之发展,因位处南北大运河边,秦观即高邮人。有关高邮事,已于《第九篇、山东知密》篇详述。
参寥:即道潜,字参寥,于潜(今浙江临安)人,能诗,与苏轼友。已于《第十篇、江苏知徐》篇中详述。
金山:金山位于镇江市区西北约2公里,占地面积约10公顷。原是屹立在长江中的一个岛屿。由于沧桑变迁,长江改道,清末金山逐渐与南岸相连。康熙皇帝于年秋登临金山,因观其地景,江天一色,故将金山寺赐名「江天禅寺」并沿袭至今。已于《第八篇、任杭州倅》篇详述。
宝觉:苏轼《金山长老宝觉禅师赞》文云:「望之俨然,即之也温。是惟宝觉,大士之像。因是识师,是则非师。因师识道,道亦如是。」已于《第八篇、任杭州倅》篇详述。
图:正在移地兴建中的灵壁张氏园亭图。李常生摄影/9/30。
刁景纯:刁约字景纯。北宋天圣八年(年)进士,为诸王宫教授、馆阁校勘。刁约修葺镇江园林住宅,取名藏春坞。据传遗迹在今镇江市区丁家巷一带。景纯所居所及墓地位在其居住园林,名为万松冈之地,满山松树。已于《第九篇、山东知密》篇详述。
惠山:唐陆羽定天下水品二十种,以惠山石泉水为第二,故又名陆子泉。……。额则赵孟俯书。康熙二十三年,圣祖南巡幸此,先汲泉以进。」最早称此泉为「二泉」的是唐朝茶圣陆羽,于《茶经》以惠山泉为第二,故又名「陆子泉」。已于《第八篇、任杭州倅》篇详述。
惠表:惠山僧,余不详。
无锡:及今江苏省无锡市,宋时属常州管辖。《宋史?常州》载:「常州,……县四:晋陵,[望。]武进,[望。]宜兴,[望。唐义兴县。太平兴国初改。]无锡。[望。]」北宋时,无锡为常州下属县。有关无锡事,已于《第八篇、任杭州倅》篇详述。
松江:今苏州吴江区。《太平寰宇记?吴江》载:「吴江县,﹝(苏州)南四十里。﹞七乡。梁开平三年,两浙奏析吴县于松江置。吴江,本名松江,又名松陵,又名笠泽。其江出太湖,二源,一江东五十里入小湖,一江东二百六十里入大海。每至秋月,多生鲈鱼,张翰思鲈鲙之所也。」已于《第八篇、任杭州倅》篇详述。
关彦长、徐安中:《宋诗纪事?卷二十二》载:「关彦长,名景仁,钱塘人,嘉佑四年进士。」时为吴江令。徐安中,不详。
垂虹:今吴江区,现有垂虹桥遗址与垂虹公园。已于《第九篇、山东知密》篇详述
陈令举:陈舜俞(-),字令举,湖州乌程(今浙江湖州)人。《宋史?陈舜俞传》载:「舜俞字令举,湖州乌程人。博学强记。举进士,又举制科第一。熙宁三年,以屯田员外郎知山阴县,诏俟代还试馆职。舜俞辞曰:『爵禄名器,砥砺多士,宜示以至神,乌可要期如付剂契?』缴中书帖上之。青苗法行,舜俞不奉令,上疏自劾曰:『民间出举财物,取息重止一倍,约偿缗钱,而谷粟、布缕、鱼盐、薪蔌、耰鉏、釜锜之属,得杂取之。朝廷募民贷取,有司约中熟为价,而必偿缗钱,欲如私家杂偿他物不可得,故愚民多至卖田宅、质妻孥。有识耆老,戒其乡党子弟,未尝不以贳贷为苦。祖宗着令,以财物相出举,任从书契,官不为理。其保全元元之意,深远如此。今诱之以便利,督之以威刑,方之旧法,异矣。诏谓振民乏绝而抑兼并,然使十户为甲,浮浪无根者毋得给俵,则乏绝者已不蒙其惠。此法终行,愈为兼并地尔。何以言之?天下之有常平,非能人人计口受饷,但权谷价贵贱之柄,使积贮者不得深藏以邀利尔。今散为青苗,唯恐不尽,万一饥馑荐至,必有乘时贵粜者,未知将何法以制之?官制既放钱取息,富室藏镪,坐待邻里逋欠之时,田宅妻孥随欲而得,是岂不为兼并利哉。虽分为夏秋二科,而秋放之月与夏敛之期等,夏放之月与秋敛之期等,不过展转计息,以给为纳,使吾民终身以及世世,每岁两输息钱,无有穷已。是别为一赋以敝海内,非王道之举也。』奏上,责监南康军盐酒税,五年而卒。舜俞始尝弃官归,居秀之白牛村,自号白牛居士。已而复出,遂贬死。苏轼为文哭之,称其『学术才能,兼百人之器,慨然将以身任天下之事,而人之所以周旋委曲、辅成其天者不至。一斥不复,士大夫识与不识,皆深悲之』云。」陈令举殁后,苏轼撰《祭陈令举文》文中述及:「既没三年,而予乃始一哭其殡而吊其子也。」而令举坟莹在秀州,或者苏轼自吴江下行,先至秀州,再转往湖州,此事待考。如先至秀州,则苏轼自润州至湖州南行图,参考图。
四月至湖州后纪事。
苏轼《湖州谢上表》文云:「臣轼言。蒙恩就移前件差遣,已于今月二十日到任上讫者。」苏轼于元丰二年()四月二十日到湖州任。
《孔式谈苑》载:「僎至之日,轼在告,祖无颇权州事。」时祖无颇或为通判。
苏轼《王子立墓志铭》文云:「子立讳适,赵郡临城人也。始予为徐州,子立为州学生,知其贤而有文,喜怒不见,得丧若一,曰:『是有类子由者。』故以其子妻之。与其弟遹子敏,皆从余于吴兴。学道日进,东南之士称之。余得罪于吴兴,亲戚故人皆惊散,独两王子不去,送余出郊,曰:『死生祸福,天也,公其如天何?』返取余家,致之南都。而子立又从子由谪于高安、绩溪,同其有无,赋诗弦歌,讲道著书于席门茅屋之下者五年,未尝有愠色。余与子由有六男子,皆以童子从子立游,学文有师法,人人自重,不敢嬉宕,子立实使然。元佑四年冬,自京师将适济南,未至,卒于奉高之传舍,盖十月二十五日也。享年三十五。……。」苏轼于元佑七年()十一月五作于汴京。文中述及,子立与子敏均至湖州从学于苏轼,苏轼备解送汴京,独两王子送苏轼出郊。
苏轼《谒文宣王庙祝文(湖州)》文云:「至圣文宣王。窃惟吏治以仁义为本,教化为急。故以视事之三日,祗见于先圣先师,问所当先于学。其所从来尚矣,敢忘其旧。尚飨。」苏轼于元丰二年()四月二十二日作于湖州。苏轼谒孔庙。
苏轼《谒诸庙祝文》文云:「轼猥以不肖,来长此邦。实于有神,分职幽明。谨以视事之三日,祗见于庙。惟神保佑斯民,俾风雨时若,疫疠屏息。吏既免罪,神亦不愧。尚飨。」苏轼于元丰二年()四月二十二日作于湖州,苏轼此日当同时谒湖州诸庙。
苏轼于元丰二年()四月二十日到湖州任。时祖无颇或为湖州通判,子立、子敏来随苏轼从学。苏轼谒孔庙即诸庙。
子立、子敏:王适(王子敏)为子由婿。子立、子敏兄弟,彭城人,均从苏轼、苏辙求学。苏辙《祭王子敏奉议文》文云:「……昔我在宋,吾兄在徐。君家伯仲,来学诗书。……。」
文宣王庙:明清湖州孔庙位在今东风小学东园校区,是否亦为宋代孔庙所在地,待考。今校区门口尚可见部分遗迹。东风小学东园校区,参考图;孔庙遗迹,参考图。
图:湖州明清孔子庙遗迹。
图:湖州孔庙遗迹。李常生摄影/11/4。
五月纪事。
苏轼《端午遍游诸寺得禅字》诗云:「肩舆任所适,遇胜辄流连。焚香引幽步,酌茗开净筵。微雨止还作,小窗幽更妍。盆山不见日,草木自苍然。忽登最高塔,眼界穷大千。卞峰照城郭,震泽浮云天。……。」元丰二年()五月初五日端午节作于湖州。
秦观《同子瞻端午日游诸寺分韵赋得深字》文云:「太史抱孤韵,畅怀在登临。别乘载邹枚,佳辰事幽寻。……。」当日秦观同游飞英塔。
苏轼《送刘寺丞赴余姚》诗云:「中和堂后石楠树,与君对床听夜雨。玉笙哀怨不逢人,但见香烟横碧缕。……余姚古县亦何有,龙井白泉甘胜乳。千金买断顾渚春,似与越人降日注。」元丰二年()五月作于湖州。
苏轼《南歌子(湖州作)》词云:「山雨潇潇过,溪风浏浏清。小园幽榭枕苹汀。门外月华如水、彩舟横。苕岸霜花尽,江湖雪阵平。两山遥指海门青。回首水云何处、觅孤城。」元丰二年()五月十三日作于湖州。
苏轼《祭张子野文》文云:「子野郎中张丈之灵。曰:仕而忘归,人所共蔽。有志不果,日月其逝。惟余子野,归及强锐。优游故乡,若复一世。遇人坦率,真古恺悌。庞然老成,又敏且艺。……。」元丰二年()五月作于湖州。
《宋史?孙洙传》载:「元丰初,兼直学士院。澶州河平,作灵津庙,诏洙为之碑,神宗奬其文。擢翰林学士,纔踰月,得疾。时参知政事阙,帝将用之,数遣中使、尚医劳问。入朝期日,洙小愈,在家习肄拜跽,偾不能兴,于是竟卒,年四十九。」李清臣《孙学士洙墓志铭》载:「入为同修起居注、知制诰、直学士院。神宗见其文,深嘉之,日:『孙洙学有渊源,殆非寻常。且博习文史,多识典故,允称翰林之士,其为翰林学士宜矣。』遂大用。冬感疾,至明年五月,顿剧不起而薨,享年四十有九。」孙洙于本年五月卒。
苏轼《王巩清虚堂》诗云:「清虚堂里王居士,闭眼观心如止水。水中照见万象空,敢问堂中谁隐几。……。」元丰二年()五月作于湖州。
苏轼《和孙同年卞山龙洞祷晴》诗云:「吴兴连月雨,釜甑生鱼蛙。往问卞山龙,曷不安厥家。梯空上巉绝,俯视惊谽谺。神井涌云盖,阴崖垂藓花。……。」元丰二年()五月作于湖州。
苏轼《乘舟过贾收水阁,收不在,见其子,三首》其一云:「爱酒陶元亮,能诗张志和。青山来水槛,白雨满渔蓑。泪垢添丁面,贫低举案蛾。不知何所乐,竟夕独酣歌。」元丰二年()五月作于湖州。
苏轼《与客游道场何山,得鸟字》诗云:「清溪到山尽,飞路盘空小。红亭与白塔,隐见乔木杪。中休得小庵,孤绝寄云表。洞庭在北户,云水天渺渺。……。」元丰二年()五月作于湖州。
苏轼《送表忠观钱道士归杭》并引云:「熙宁十年,诏以龙山废佛祠为表忠观。元丰二年,通教自杭来,见予于吴兴。问:『观亦卒工乎?』曰:『未也,杭人比岁不登,莫有助我者。』余曰:『异哉,杭人重施轻财,是不独为福田也,将自托于不朽,今岁成矣,子其行乎?』及还,作诗送之。」元丰二年()五月作于湖州。
苏轼《表忠观碑》文云:「熙宁十年十月戊子,资政殿大学士右谏议大夫知杭州军州事臣抃言:『故吴越国王钱氏坟庙及其父祖妃夫人子孙之坟,在钱塘者二十有六,在临安者十有一,皆芜废不治,父老过之,有流涕者。……今钱氏功德,殆过于融,而未及百年,坟庙不治,行道伤嗟,甚非所以劝奖忠臣慰答民心之义也。臣愿以龙山废佛祠曰妙因院者为观,使钱氏之孙为道士曰自然者居之。……』制曰:『可。其妙因院改赐名曰表忠观。』铭曰:『天目之山,苕水出焉。龙飞凤舞,萃于临安。笃生异人,绝类离群。奋挺大呼,从者如云。……。』」元丰元年()八月十三作于湖州。
最高塔:此处指飞英寺塔。唐咸通年间,有僧名云皎,游历长安,得僧伽大师“舍利”,归来后建石塔藏之。石塔始建于中和四年(),成于干宁元年(),名上乘寺舍利石塔。北宋开宝年间,于石塔之外增建木塔经罩护之,形成《塔里塔》。《舆地纪胜?安吉州》载:「飞英寺,在城北二里。……东坡有游《飞英寺诗》。」飞英塔概略位置,参考图;飞英塔内现况,参考图。
刘寺丞、中和堂:已于《第八篇、任杭州倅》篇详述。
张子野:张先(-),字子野,湖州乌程(今浙江湖州吴兴)人,人亦称张安陆。北宋词人。已于《第八篇、任杭州倅》篇详述。
图:湖州飞英塔概略位置图。
图:飞英塔内木塔包石塔现况图。李常生摄影/11/4。
孙洙:孙洙(—),字巨源,广陵人。未冠擢进士。任史馆检讨、同知谏院,因反新法,力求补外,得知海州。已于《第八篇、任杭州倅》篇详述。
王巩:王素之子,字定国。已于《第十篇、江苏知徐》篇中详述。
清虚堂:王巩清虚堂在汴京居室之西。苏辙《王氏清虚堂记》载:「王君定国为堂于其居室之西,前有山石瑰奇琬琰之观,后有竹林阴森冰雪之植,中置图史百物,而名之曰清虚。……。君当试以吾言问之,其必有得于是矣。熙宁十年正月八日记。」《汴京遗迹志?卷之八?堂》载:「清虚堂在汴城内之东隅,宋王巩建,苏轼有记,今废。」此处所谓汴城内,当指汴京里城。确实位置已不详。
孙同年:不详。
卞山:弁山,又名卞山,在浙江湖州城西北9公里处。详细说明,已于《第九篇、山东知密》篇中述及。
黄龙洞:《舆地纪胜?安吉州》载:「在乌城卞山,石壁峭立,岩窦阴沉,莫穷其底。苏轼有刻。」今黄龙洞依旧存在,位于今太湖路杨丘在线。黄龙洞位置,参考图;黄龙洞现况,参考图。
图:湖州黄龙洞概略位置图。
贾收水阁:贾收,字耘老,湖州乌程人。有诗名。已于《第八篇、任杭州倅篇》详述。《苕溪渔隐丛话?前集卷五十九》载:「苕溪渔隐曰:『贾耘老旧有水阁,在苕溪之上,景物清旷;东坡作守,时屡过之,题诗画竹于壁间。沈会宗又为赋小词云:﹝景物因人成胜概,满目更无尘可碍。等闲帘幕小栏干,衣未解,心先快。明月清风如有待,谁信门前车马隘,别是人间闲世界。坐中无物不清凉,山一带,水一派,流水白云长自在。﹞其后水阁屡易主,今已摧毁久矣,遗址正与余水阁相近,同在一岸,景物悉如会宗之词,故余尝有鄙句云:﹝三间小阁贾耘老,一首佳词沈会宗,无限当时好风月,如今总属绩溪翁。﹞(「绩」原作「续」,今据明钞本校改。胡仔为绩溪人。)盖谓此也。』」水阁,今已佚。
图:湖州黄龙洞现况图。李常生摄影/11/5。
道场:道场山自唐代起,为江南著名佛教圣地。山顶有始建于宋代的多宝塔,山腰有光皓亭,民国22年()建造。近顶峰处尚有万寿禅寺。道场山位置及现况,已于《第八篇、任杭州倅篇详述》
何山:《舆地纪胜?道场山》载:「在乌程县南,《括地志》云:『亦曰“金盖山”。』」湖州南郊有岘山、何山、道场山等共同组成了湖州南郊风景区。何山位置及现况,已于《第八篇、任杭州倅篇详述》
表忠观:《舆地纪胜?临安府》载:「表忠观,在城南龙山十五里,熙宁十年,郡守赵抃言,请因龙山废寺为观,使钱氏子孙为道士,以居之世掌坟庙,又有《表忠观记》,苏轼撰。」《咸淳临安志?临安府》载:「在城南龙山,熙宁十年,守赵清献公以钱氏坟庙芜废,请于朝,即龙山废佛剎妙因院为观,俾钱氏之孙为道士曰:自然者首居之,仍岁度其徒一人以供洒扫,诏赐额曰表忠,详具苏公所撰碑。……。」《清一统志?卷二?临安府》载:「钱武肃王祠,在钱塘县涌金门外,旧名表忠观,在县南龙山。宋熈寜中,赵抃建,祀呉越钱氏诸王。苏轼撰碑文。元废,明嘉靖中,以灵芝寺改建祠。本朝康熈四十四年,圣祖御书『保障江山』四字勒石,雍正三年、二年、二十七年勅封诚应武肃王重建,乾隆十六年、二十二年、二十七年、三十年、四十九年,高宗纯皇帝五次临幸,俱有御制表忠观诗并赐『忠顺遗庥』扁额。」今杭州南山路中国美术学院对面建有钱王祠。今钱王祠位置,参考图;苏轼所书「表忠观」碑,已存不全,现在钱王祠内,见图;今钱王祠现况,参考图。苏轼撰《表忠观碑》拓本,见图;
图:杭州钱王祠概略位置图。
图:今置于杭州钱王祠内的表忠观残碑。叶升平摄影/11/28。
图:钱王祠现况图。李常生摄影/11/20。
图:苏轼所撰《表忠观碑》拓本。
六月纪事。
苏轼《与王郎夜饮井水》诗云:「吴兴六月水泉温,千顷菰蒲聚鬪蚊。此井独能深一丈,凛然如我亦如君。」苏轼于元丰二年()六月作于湖州。苏轼与与王郎夜饮井水。
苏轼《与王郎昆仲及儿子迈,绕城观荷花,登岘山亭,晚入飞英寺,分韵得「月明星稀」四字》其三诗云:「苕水如汉水,鳞鳞鸭头青。吴兴胜襄阳,万瓦浮青冥。我非羊叔子,愧此岘山亭。……。」苏轼于元丰二年()六月作于湖州。苏轼与王郎昆仲登岘山亭,晚入飞英寺。
苏轼《与胡祠部游法华山》诗云:「陂湖欲尽山为界,始见寒泉落高派。道人未放泉出山,曲折虚堂泻清快。……。」苏轼于元丰二年()六月作于湖州。与胡祠部游法华山
苏轼《城南县尉水亭得长子》诗云:「……我来闲濯足,溪涨欲浮床。泽国山围里,孤城水影傍。欲知归路处,苇外记风樯。」苏轼于元丰二年()六月作于湖州。
岘山亭:《舆地纪胜?安吉州》载:「岘山,在州南五里,本名显山。」《乾隆乌程县志??山川》载:「岘者见也,山之首见约岘,一出安定门,即见此山,故名。」今岘山在京福线与东苕溪路交汇处。岘山亭已佚。岘山东侧小山顶已辟为地方烈士陵园。《乾隆乌程县志》附城外图,可见岘山位置,参考图;图为岘山头构建的烈士陵园图。
法华山:《乾隆乌程县志?山川》载:「法华山,县西十八里,东有石坞。」法华山约为今日法华寺西北诸山,如观音山、南云峰等。
图:《乾隆乌程县志》附城外图。李常生整理绘制/8/24。说明:参考《乾隆乌程县志》附图。
图:岘山头构建的烈士陵园图。李常生摄影/11/5。
图:湖州法华山/法华寺概略位置图。
法华寺:《乾隆乌程县志?寺观》载:「法华寺在县西北弁山,梁尼道迹号总持,得法于达摩,居卞山,昼夜论法华经二十年不下山,后归寂即葬其处,大同元年,塔内忽生青莲花,道俗异之,州郡录实表奏,勅置法华寺。道迹每持经时,有白雀旋绕,作听法壮,亦称白雀寺。」法华寺,也是南太湖主峰弁山的东麓,是太湖沿岸地区历史最悠久、影响最深远的佛教名刹之一。法华寺位置,参考图:湖州法华山/法华寺概略位置图;法华寺现状,参考图:湖州法寺现况图。
图:湖州法寺现况图。李常生绘制/11/5。
七月纪事。
苏轼《次韵和刘贡父登黄楼见寄并寄子由二首》其一诗云:「……会合难前定,归休试后图。腴田未可买,(本欲买田于泗上,近已不遂矣。)穷鬼却须呼。……。」其二诗云:「与子皆去国,十年天一隅。数奇逢恶岁,计拙集枯梧。好士余刘表,穷交忆灌夫。不矜持汉节,犹喜揽桓须。清句金丝合,高楼雪月俱。吟哦出新意,指画想前橅。(子由初赴南京,送之出东门,登城上,览山川之胜,云此地可作楼观,于是始有改筑之意。)」元丰二年()七月作于湖州。本文述及苏轼原有意于徐州买地,黄楼构建之始,亦是子由所启。
刘贡父:刘攽(—)字贡父。先世为彭城人,西晋末年,迁庐陵。庆历六年()进士。熙宁四年十月,刘贡父应任通判泰州,于扬州与苏轼遇。已于《第八篇、任杭州倅》篇详述。
湖州纪事补遗。
苏轼《又次前韵赠贾耘老》诗云:「仙坛古洞不可到,空听余澜鸣湃湃。今朝偶上法华岭,纵观始觉人寰隘。山头卧碣吊孤冢,下有至人僵不坏。空余白棘网秋虫,无复青莲出幽怪。(事见本院碑。)……。」元丰二年()作于湖州。苏轼再上法华岭。
苏轼《题鲁公放生池碑》文云:「湖州有颜鲁公《放生池碑》,载其所上肃宗表云:『一日三朝,大明天子之孝;问安侍膳,不改家人之礼。』鲁公知肃宗有愧于是也,故以此谏。孰谓公区区于放生哉?」元丰二年()作于湖州。
《吴兴备志?卷十五》载:「苏湾在岘山寺前。其堤,苏子瞻为守时所筑。因名其湾曰苏公湾,堤曰苏堤。……学士山,在苏湾,面对岘山,右挹碧湖,子瞻常游,故名,或曰即方屏山。」
仙坛古洞:王文诰《苏轼诗集?又次前韵赠贾耘老》注云:「﹝王注﹞《十道纪》云:太湖广三万六千顷,下有地道,潜通巴陵,昔龙威丈人之所居。」《全集校注?又次前韵赠贾耘老》注引《舆地纪胜?卷五》云:「《吴中纪》:吴国西有具区泽,中有洞庭、包山,……又有林屋洞。」、「洞有三门,有石鼓、石钟,有有隔凡门。」有关仙坛古洞各种说法,待续考。
鲁公放生池碑:《舆地纪胜?安吉州》载:「勑天下放生池碑,旧在文宣王庙,近在鲁公祠。」据地方学者谓,鲁公祠原在骆驼桥东仁寺放生池上,明成化年间迁庙于乌程县学东。明嘉靖八年()复迁于府学(今广场前路北、人民路东)尊经阁左。清同治初毁于兵。《乾隆乌程县志?寺观》载:「能仁寺,在夹山漾放生池上报严漳孝院遗址,旧在骆驼桥东,明万历中,僧明常移建。」此处所谓能仁寺是否即鲁功放生池碑置所,待考。
苏公湾:《吴兴备志》谓:「苏湾在岘山寺前」,今岘山前有苏湾村,当于此附近。参考《第八篇、任杭州倅》篇附图。
方屏山:《乾隆乌程县志?山川》载:「学士山在苏湾,与岘山相对,苏轼尝游此,故名。或曰即方屏山。」此山亦称苏台山,今山体已被工程单位破坏。此山位置,参考图;现况,参考图。
图:湖州苏台山概略位置图。
图:湖州苏台山现况图。李常生摄影/04/15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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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乌台诗案纪事
元丰二年()己未,苏轼四十四岁,
苏轼于湖州任太守。
七月纪事。
中使皇甫遵到湖州勾至御史台。
《乌台诗案?中使皇甫遵到湖州勾至御史台》载:「今年(元丰二年?)七月二十八日,中使皇甫遵到湖州勾摄轼前来,至八月十八日,赴御史台出头。」
《续资治通鉴长编?卷二百九十九》元丰二年()己未七月己巳纪事:「御史中丞李定言:『知湖州苏轼,初无学术,滥得时名,偶中异科,遂叨儒馆,有可废之罪四。昔者尧不诛四凶,至舜则流放窜殛之,盖其恶始见于天下也。轼初腾沮毁之论,陛下犹置之不问,容其改过,轼怙终不悔,其恶已着,一也。古人有言曰,教而不从,然后诛之,盖吾之所以俟之者尽,然后戮辱随焉。陛下所以俟轼者,可谓尽矣,而狂悖之语日闻,二也。轼所为文辞,虽不中理,亦足以鼓动流俗,所谓言伪而辨;当官侮慢,不循陛下之法,操心顽愎不服陛下之化,所谓行伪而坚;先王之法所当首诛,三也。刑故无小,盖知而故为,与夫不知而为者异也。轼读史传,非不知事君有礼,讪上有诛,而敢肆其愤心,公为诋訾,而又应制举对策,即己有厌弊更法之意,及陛下修明政事,怨不用己,遂一切毁之,以为非是,四也。罪有四可废,而尚容于职位,伤教乱俗,莫甚于此。伏望断自天衷,特行典宪。』御史舒亶言:『轼近上谢表,颇有讥切时事之言,流俗翕然争相传诵,志义之士,无不愤惋。盖陛下发钱以本业贫民,则曰“赢得儿童语音好,一年强半在城中”;陛下明法以课试羣吏,则曰“读书万卷不读律,致君尧、舜知无术”;陛下兴水利,则曰“东海若知明主意,应教斥卤变桑田”;陛下谨盐禁,则曰“岂是闻韶解忘味,尔来三月食无盐”。其他触物即事,应口所言,无一不以诋谤为主,小则镂板,大则刻石,传播中外,自以为能。』并上轼印行诗三卷。御史何正臣亦言轼愚弄朝廷,妄自尊大。诏知谏院张璪、御史中丞李定推治以闻。时定乞选官参治,及罢轼湖州,差职员追摄。既而上批,令御史台选牒朝臣一员乘驿追摄,又责不管别致疏虞状,其罢湖州朝旨,令差去官赍往。」
苏辙《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》文云:「……徙知湖州,以表谢上。言事者摘其语以为谤,遣官逮赴御史狱。初,公既补外,见事有不便于民者,不敢言,亦不敢默视也,缘诗人之义,托事以讽,庶几有补于国。言者从而媒蘖之。上初薄其过,而浸润不止,是以不得已从其请。……。」
苏轼《乞郡札子》文云:「……昔先帝召臣上殿,访问古今,敕臣今后遇事即言。其后臣屡论事,未蒙施行,乃复作为诗文,寓物托讽,庶几流传上达,感悟圣意。而李定、舒亶、何正臣三人,因此言臣诽谤,遂得罪。……。」元佑三年()十月十七日作于开封。
《孔氏谈苑?卷一》载:「苏轼以吟诗有讥讪,言事官章疏狎上,朝廷下御史台差官追取。是时,李定为中书丞,对人太息,以为人才难得,求一可使逮轼者,少有如意。于是太常博士皇甫僎被遣以往。僎携一子二台卒倍道疾驰。驸马都尉王诜与子瞻游厚,密遣人报苏辙。辙时为南京幕官,乃亟走介往湖州报轼,而僎行如飞,不可及。至润州,适以子病求医留半日,故所遣人得先之。僎至之日,轼在告,祖无颇权州事。僎径入州廨,具鞾袍,秉笏立庭下,二台卒夹侍,白衣青巾,顾盼狞恶,人心汹汹不可测。轼恐,不敢出,乃谋之无颇。无颇云:『事至于此,无可奈何,须出见之。』轼议所以服,自以为得罪,不可以朝服。无颇云:『未知罪名,当以朝服见也。』轼亦具鞾袍秉笏立庭下,无颇与职官,皆小帻列轼后。二卒怀台牒,拄其衣,若匕首然。僎又久之不语,人心益疑惧。轼曰:『轼自来殛恼朝廷多,今日必是赐死。死固不辞,乞归与家人诀别。』僎始肯言曰:『不至如此。』无颇乃前曰:『太博必有被受文字。』僎问:『谁何?』无颇曰:『无颇是权州。』僎乃以台牒授之。及开视之,只是寻常追摄行遣耳。僎促轼行,二狱卒就直之,实时出城登舟,郡人送之雨泣,顷刻之间,拉一太守如驱犬鸡。此事无颇目击也。」僎即遵。
苏轼《杭州召还乞郡状》文云:「……臣昔于治平中,自凤翔职官得替入朝,首被英宗皇帝知遇,欲骤用臣。当时宰相韩琦以臣年少资浅,未经试用,故且与馆职。亦会臣丁父忧去官。及服阕入觐,便蒙神宗皇帝召对,面赐奖激,许臣职外言事。自惟羁旅之臣,未应得此,岂非以英宗皇帝知臣有素故耶?是时王安石新得政,变易法度,臣若少加附会,进用可必。自惟远人,蒙二帝非常之知,不忍欺天负心,欲具论安石所为不可施行状,以裨万一。然未测圣意待臣深浅,因上元有旨买灯四千椀,有司无状,亏减市价,臣即上书论奏,先帝大喜,实时施行。臣以此卜知先帝圣明,能受尽言,上疏六千余言,极论新法不便。后复因考试进士,拟对御试策进上;并言安石不知人,不可大用。先帝虽未听从,然亦嘉臣愚直,初不谴问。而安石大怒,其党无不切齿,争欲倾臣。御史知杂谢景温,首出死力,弹奏臣丁忧归乡日,舟中曾贩私盐。遂下诸路体量追捕当时梢工篙手等,考掠取证,但以实无其事,故锻炼不成而止。」又:「臣缘此惧祸乞出,连三任外补。而先帝眷臣不衰,时因贺谢表章,即对左右称道。党人疑臣复用,而李定、何正臣、舒亶三人,构造飞语,酝酿百端,必欲致臣于死。先帝初亦不听,而此三人执奏不已,故臣得罪下狱。定等选差悍吏皇遵,将带吏卒,就湖州追摄,如捕寇贼。臣即与妻子诀别,留书与弟辙,处置后事,自期必死。……。」元佑六年()五月十九日作于开封。
安石行新政,苏轼上疏六千余言,极论新法不便,自此遭怀恨,其党无不切齿,御史知杂谢景温,首出死力,弹奏苏轼丁忧归乡日,舟中曾贩私盐。但以实无其事,故锻炼不成而止。苏轼不愿在朝与之争斗,乞出外埔三任。然新党李定、何正臣、舒亶三人,构造飞语,酝酿百端,必欲致轼于死,屡屡执奏,苏轼乃得罪下狱。定等选差悍吏皇遵,将带吏卒,就湖州追摄,如捕寇贼。
皇甫遵:时为太常博士,遵即僎,余不详。
李定:字资深,扬州人。《宋史?李定传》载:「少受学于王安石。登进士第,为定远尉、秀州判官。」又「元丰初,召拜宝文阁待制、同知谏院,进知制诰,为御史中丞。劾苏轼湖州谢上表,擿其语以为侮慢。因论轼自熙宁以来,作为文章,怨谤君父,交通戚里。逮赴台狱穷治。当会赦,论不已,窜之黄州。方定自鞫轼狱,势不可回。一日,于崇政殿门外语同列曰:『苏轼乃奇才也。』俱不敢对。」又「定于宗族有恩,分财振赡,家无余赀。得任子,先及兄息。死之日,诸子皆布衣。徒以附王安石骤得美官,又陷苏轼于罪,是以公论恶之,而不孝之名遂着。」
何正臣:何正臣(?--),字君表,临江新淦人(今江西省峡江县)。九岁举童子,赐出身,复中进士第。《宋史?何正臣传》载:「元丰中,用蔡确荐,为御史里行。遂与李定、舒亶论苏轼,得五品服,领三班院。」又「出知潭州。时诏州县听民以家赀易盐,吏或推行失指。正臣条上其害,谓无益于民,亦不足以佐国用,遂寝之,民以为便。后历刑部侍郎、知宣州,卒。」
舒亶:舒亶(--),字信道,号懒堂。北宋明州慈溪(今宁波市)人。试礼部第一,调临海尉。《宋史?舒亶传》载:「元丰初,权监察御史里行。太学官受赂,事闻,亶奉诏验治,凡辞语微及者,辄株连考竟,以多为功。加集贤校理。同李定劾苏轼作为歌诗讥讪时事。亶又言:『王诜辈公为朋比,如盛侨、周邠固不足论,若司马光、张方平、范镇、陈襄、刘挚,皆略能诵说先王之言,而所怀如此,可置而不诛乎?』帝觉其言为过,但贬轼、诜,而光等罚金。」又「崇宁初,知南康军。辰溪蛮叛,蔡京使知荆南,以开边功,由直龙图阁进待制。明年,卒,赠直学士。」
谢景温:谢景温(-),字师直,富阳人。皇佑进士,通判汝、莫二州,历官江东转运判官,江西提点刑狱。其妹嫁王安石弟王安礼为妻,故被拔擢为侍御史,曾诬陷苏轼运送私盐。后与王安石反目,出为知州。《宋史?谢景温传》载:「景温平生未尝仕中朝,王安石与之善,又景温妹嫁其弟安礼,乃骤擢为侍御史知杂事。安石方恶苏轼,景温劾轼向丁忧归蜀,乘舟商贩。朝廷下六路捕逮篙工、水师穷其事,讫无一实。」又「(元佑)三年初,置权六曹尚书,以为刑部。刘安世复论之,改知郓州,再历永兴军。时章惇为相,景温言元佑大臣改先帝之政,并西夏人偃蹇终未顺命,宜罢分画,以马迹所至为境。惇用其说,徙知河阳,卒,年七十七。」
就逮,与妻子绝别。
苏轼《题杨璞妻诗》文云:「余在湖州,坐作诗追赴诏狱,妻子送余出门,皆哭。无以语之,顾老妻日:「子独不能如杨处士妻作一诗送我乎?」妻不觉失笑,予乃出。」作年不详。
苏轼《黄州上文潞公书》文云:「轼始就逮赴狱,有一子稍长,徒步相随。其余守舍,皆妇女幼稚。」元丰五年()四月作于黄州。
苏轼《杭州召还乞郡状》文云:「臣即与妻子诀别,留书与弟辙,处置后事,自期必死。」元佑六年()五月十九日作于开封。
苏轼《王子立墓志铭》文云:「余得罪于吴兴,亲戚故人皆惊散,独两王子不去,送余出郊。」元佑七年()十一月五日作于汴京。
《宋史?陈师锡传》载:「陈师锡字伯修,建州建阳人。熙宁中,游太学,有儁声。神宗知其材,及廷试,奏名在甲乙间,帝偶阅其文,屡读屡叹赏,顾侍臣曰:『此必陈师锡也。』启封果然,擢为第三。调昭庆军掌书记,郡守苏轼器之,倚以为政。轼得罪,捕诣台狱,亲朋多畏避不相见,师锡独出饯之,又安辑其家。」轼得罪,捕诣台狱,师锡独出饯之。
苏轼就逮,妻子哭泣,亲戚故人皆惊散,王子立兄弟送轼出郊,师锡出饯之。苏轼被逮至京,于湖州骆驼桥西南侧登舟,位置,参考图;其地址现况,参考图。
杨璞:《宋史?杨璞传》载:「杨璞字契玄,郑州新郑人。善歌诗,士大夫多传诵。与毕士安尤相善,每乘牛往来郭店,自称东里遗民。尝杖策入嵩山穷绝处,构思为歌诗,凡数年得百余篇。璞既被召,还,作归耕赋以见志。真宗朝诸陵,道出郑州,遣使以茶帛赐之。卒,年七十八。」
图:苏轼就逮押送至京登船处概略位置图。
图:苏轼就逮押送至京登船处现况图。李常生摄影/8/25。
文潞公:即文彦博(-),字宽夫,号伊叟,汾州介休城关文家庄(今山西省介休市城区文家庄)人。历仕仁、英、神、哲四帝,出将入相五十年之久。任职期间,秉公执法,世人尊称为贤相。《宋史?文彦博传》载:「文彦博字宽夫,汾州介休人。其先本敬氏,以避晋高祖及宋翼祖讳改焉。少与张昪、高若讷从颍昌史照学,照母异之,曰:『贵人也。』待之甚厚。及进士第,知翼城县,通判绛州,为监察御史,转殿中侍御史。」又:「彦博逮事四朝,任将相五十年,名闻四夷。元佑间,契丹使耶律永昌、刘霄来聘,苏轼馆客,与使入觐,望见彦博于殿门外,却立改容曰:『此潞公也邪?』问其年,曰:『何壮也!』轼曰:『使者见其容,未闻其语。其综理庶务,虽精练少年有不如;其贯穿古今,虽专门名家有不逮。』使者拱手曰:『天下异人也。』既归洛,西羌首领温溪心有名马,请于边吏,愿以馈彦博,诏许之。其为外国所敬如此。彦博虽穷贵极富,而平居接物谦下,尊德乐善,如恐不及。其在洛也,洛人邵雍、程颢兄弟皆以道自重,宾接之如布衣交。与富弼、司马光等十三人,用白居易九老会故事,置酒赋诗相乐,序齿不序官,为堂,绘像其中,谓之『洛阳耆英会』,好事者莫不慕之。神宗导洛通汴,而主者遏绝洛水,不使入城中,洛人颇患苦之。彦博因中使刘惟简至洛,语其故,惟简以闻。诏令通行如初,遂为洛城无穷之利。彦博八子,皆历要官。第六子及甫,初以大理评事直史馆,与邢恕相善。元佑初,为吏部员外郎,以直龙图阁知同州。彦博平章军国,及甫由右司员外郎引嫌改卫尉、光禄少卿。彦博再致仕,及甫知河阳,召为太仆卿,权工部侍郎,罢为集贤殿修撰、提举明道宫。蔡渭、邢恕持及甫私书造梁焘、刘挚之谤,逮诣诏狱,及甫有憾于元佑,从而实之,亦坐夺职。未几,复之,卒。论曰:国家当隆盛之时,其大臣必有耆艾之福,推其有余,足芘当世。富弼再盟契丹,能使南北之民数十年不见兵革。仁人之言,其利博哉!文彦博立朝端重,顾盼有威,远人来朝,仰望风采,其德望固足以折冲御侮于千里之表矣。至于公忠直亮,临事果断,皆有大臣之风,又皆享高寿于承平之秋。至和以来,共定大计,功成退居,朝野倚重。熙、丰而降,弼、彦博相继以老,憸人无忌,善类沦胥,而宋业衰矣!书曰:「番番良士,膂力既愆,我尚有之。」岂不信然哉!」
走太湖,过江,至扬州。
《孔氏谈苑?卷一》载:「苏子瞻随皇甫僎追摄至太湖芦香亭下,以柁损修完。是夕,风涛澒洞,月色如昼,子瞻自惟仓卒被拉去,事不可测,必是下吏,所连逮者多,如闭目窣身入水,顷刻间耳。既为此计,又复思曰:『不欲辜负老弟。』弟谓子由也,言己有不幸,则子由必不独生也。」
苏轼《杭州召还乞郡状》文云:「自期必死。过扬子江,便欲自投江中,而吏卒监守不果。」元佑六年()五月十九日作于开封。
《宋史?鲜于侁传》载:「鲜于侁字子骏,阆州人。唐剑南节度使叔明裔孙也。性庄重,力学。举进士,为江陵右司理参军。」又「元丰二年召对,命知扬州。神宗曰:『广陵重镇,久不得人,今朕自选卿往,宜善治之。』苏轼自湖州赴狱,亲朋皆绝交。道扬,侁往见,台吏不许通。或曰:『公与轼相知久,其所往来书文,宜焚之勿留,不然,且获罪。』侁曰:『欺君负友,吾不忍为,以忠义分谴,则所愿也。』为举吏所累,罢主管西京御史台。」又「侁刻意经术,着诗传、易断,为范镇、孙甫推许。孙复与论春秋,谓今学者不能如之。作诗平澹渊粹,尤长于楚辞,苏轼读九诵,谓近屈原、宋玉,自以为不可及也。」苏轼过扬州,鲜于侁不顾受累,亲往相见。
苏轼《与杜机先》文云:「去岁八月初,就逮过扬,路由天长,过平山堂下,隔墙见君家纸窗竹屋依然,想见君黄冠草屦,在药墟棋局间,而鄙夫方在缧绁,未知死生,慨然羡慕,何止霄汉。」元丰三年()十月获十一月作于黄州。
图:苏轼押解至京,长江以南路线图。依《孔氏谈苑》谓:「苏子瞻随皇甫僎追摄至太湖芦香亭下,以柁损修完。是夕,风涛澒洞,月色如昼。」苏轼当随皇甫僎乘舟过太湖,并非随运河东去,此路线或自湖州顺水北上至太湖,再由吴江、苏州或无锡登陆,顺运河北上。苏轼屡屡有投水自尽的念头,至杨州,鲜于侁不顾受累,亲往相见。过平江堂下,隔墙见杜机先家纸窗竹屋依然。然此处过平江堂下只是一种叙事方式,因运河距平江堂,最近距离当有六里路以上。苏轼被押解至京,长江以南路线图,参考图;依各种文献述及,长江以北路线应是依运河,入汴河,至京城。参考图、图。
杜机先:为扬州道士,余不详。
图:苏轼被押北送自润州至楚州行走路线图。
过宿州,经汴堤。
苏轼《黄州上文潞公书》文云:「至宿州,御史符下,就家取文书。州郡望风,遣吏发卒,围船搜取,老幼几怖死。既去,妇女恚骂曰:『是好著书,书成何所得,而怖我如此!』悉取烧之。比事定,重复寻理,十亡其七八矣。」元丰五年()四月作于黄州。
苏轼《御史台榆槐竹柏?榆》诗云:「我行汴堤上,厌见榆阴绿。千株不盈亩,斩伐同一束。及居幽囚中,亦复见此木。」作于元丰二年()十一月。
御史台:《东京梦华录》载:「大内西去右掖门、祆庙,直南浚仪桥街,西尚书省东门,至省前横街南,即御史台,西即郊社。省南门正对开封府后墙,省西门谓之西车子曲,史家瓠羹、万家鳗头,在京第一。次曰吴起庙。出巷乃大内西角楼大街,西去踊路街,南太平兴国寺后门,北对启圣院街,以西殿前司,相对清风楼、无比客店、张戴花洗面药、国太宰药铺、张老儿药铺、金龟儿药铺、丑婆婆药铺、唐家酒店、直至梁门,正名阖阊。」《汴京遗迹志》载:「兴国寺:在马军桥东北,宋太平兴国间创建,金季兵毁。」御史台确切位置今已佚,大约在皇城西南,浚义桥街以西地区。依照上述描述,绘制出御史台位置,参考图:北宋汴京城御史台概略位置图。
图:苏轼被押北送自楚州至汴京走路线图。
汴堤:查慎行引《元和郡县志?卷五》云:「汴堤,《元和郡县志》:禹开汴渠,以通淮泗,汉永平初,筑堤。隋炀帝更令自板渚引河入汴口,又从大梁之东引汴达淮,河畔树之以榆柳。」此汴堤乃位于唐朝河阴县之堤,非汴京之河堤,似引用错误。《全集校注》亦随其引用,多有不当。此处汴堤当为京城内,御史台边上之汴堤。
八月、九月纪事。
《乌台诗案》载:「今年七月二十八日,中使皇甫遵到湖州勾摄轼前来,至八月十八日,赴御史台出头。当日准问目,方知奉圣旨根勘。」八月十八日苏轼被押赴御史台。
苏轼《予以事系御史台狱,狱史稍见侵,自度不能勘,死狱中,不得一别子由,故作二诗授狱卒梁成,以遗子由,二首》其一云:「圣主如天万物春,小臣愚暗自忘身。百年未满先偿债,十口无归更累人。是处青山可埋骨,他年夜雨独伤神。与君今世为兄弟,又结来生未了因。」其二云:「柏台霜气夜凄凄,风动琅珰月向低。梦绕云山心似鹿,魂惊汤火命如鸡。眼中犀角真吾子,身后牛衣愧老妻。百岁神游定何处,桐乡知葬浙江西。(狱中闻湖杭、湖间民为余作解厄道场累月,故有此句。)」本诗作于狱中。
图:北宋汴京城御史台概略位置图。
苏轼《御史台榆槐竹柏》其一《榆》诗云:「我行汴堤上,厌见榆阴绿。千株不盈亩,斩伐同一束。及居幽囚中,亦复见此木。蠹皮溜秋雨,病叶埋墙曲。谁言霜雪苦,生意殊未足。坐待春风至,飞英覆空屋。」其二《淮》诗云:「忆我初来时,草木向衰歇。高槐虽惊秋,晚蝉犹抱叶。淹留未云几,离离见疎荚。栖鸦寒不去,哀叫饥啄雪。破巢带空枝,疎影挂残月。岂无两翅羽,伴我此愁绝。」其三《竹》诗云:「今日南风来,吹乱庭前竹。低昂中音会,甲刃纷相触。萧然风雪意,可折不可辱。风霁竹已回,猗猗散青玉。故山今何有,秋雨荒篱菊。此君知健否,归扫南轩绿。」其四《柏》诗云:「故园多珍木,翠柏如蒲苇。幽囚无与乐,百日看不已。时来拾流胶,未忍践落子。当年谁所种,少长与我齿。仰视苍苍干,所阅固多矣。应见李将军,胆落温御史。」作于元丰二年()十一月。本文述及苏轼在御史台所见、所感。
苏轼《晓至巴河口迎子由》诗云:「去年御史府,举动触四壁。幽幽百尺井,仰天无一席。隔墙闻歌呼,自恨计之失。留诗不忍写,苦泪渍纸笔。余生复何幸,乐事有今日。」元丰三年()五月作于黄州。苏轼入狱后「留诗不忍写,苦泪渍纸笔。」
苏轼《杭州召还乞郡状》文云:「到狱,即欲不食求死。而先帝遣使就狱,有所约敕,故狱吏不敢别加非横。臣亦觉知先帝无意杀臣,故复留残喘,得至今日。」元佑六年()五月十九日作于开封。苏轼已知帝无意诛己。
《孔氏谈苑?卷一》载:「由是至京师,下御史狱,李定、舒亶、何正臣杂治之,侵之甚急,欲加以指斥之罪。子瞻忧在必死,尝服青金丹,即收其余,窖之土中,以备一旦当死,则并服以自杀。有一狱卒,仁而有礼,事子瞻甚谨,每夕必然汤为子瞻濯足。子瞻以诚谒之曰:『轼必死,有老弟在外,他日托以二诗为诀。』狱卒曰:『学士必不至如此。』子瞻曰:『使轼万一获免,则无所恨。如其不免,而此诗不达,则目不瞑矣。』狱卒受其诗,藏之枕中,其一诗曰:「圣主宽容德似春,小臣孤直自危身。百年未了先偿债,十口无依更累人。是处青山可藏骨,他年夜雨独伤神。与君世世为兄弟,更结人间未了因。」其后子瞻谪黄州,狱卒曰:『还学士此诗。』子由以面伏案,不忍读也。子瞻好与子由夜话,对榻卧听雨声,故诗载其事。子瞻既出,又戏自和云:『却对酒杯浑似梦,试拈诗笔已如神。』子瞻以诗句被劾,既作此诗,私自骂曰,犹不改也。」
《避暑谈话?卷下》载:「苏子瞻元丰间赴诏狱,与其长子迈俱行。与之期,送食惟菜与肉,有不测,则彻二物而送以鱼。使伺外间以为候,迈谨守。逾月,忽粮尽出谋于陈留,委其一亲戚代送,而忘语其约。亲戚偶得鱼鲊送之,不兼他物,子瞻大骇,知不免,将以祈哀于上而无以自达,乃作二诗寄子由,嘱狱吏致之,盖意狱吏不敢隐,则必以闻。已而果然,神宗初固无杀意,见诗益动心,自是遂益欲从宽释,凡为深文者,皆拒之。」
苏轼入狱,不知生死,心情忐忑,后知帝不予死罪,方得心安。
巴河口:《入蜀记》八月十七日纪事载:「晚泊巴河口,距黄州二十里。」今巴河口在黄州东,长江北侧之巴河镇西侧。巴河口位置,参考图:巴河口概略位置图;巴河口现况,参考图:巴河口现况图。
图:巴河口概略位置图。
图:巴河口现况图。李常生摄影/4/2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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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月、十一纪事。
《宋史?神宗纪二》元丰二年()十月纪事载:「己酉,太皇太后疾,上不视事。庚戌,罢朝谒景灵宫,命辅臣祷于天地、宗庙、社稷。减天下囚死罪一等,流以下释之。乙卯,太皇太后崩。戊午,诏易太皇太后园陵曰山陵。辛酉,以羣臣七上表,始听政。命王珪为山陵使。」太皇太后疾,欲减天下囚死罪一等。
苏轼《巳未十月十五日,狱中恭闻太皇太后不豫,有赦,作诗》诗云:「庭柏阴阴昼掩门,乌知有赦闹黄昏。汉宫自种三生福,楚客还招九死魂。纵有锄犁及田亩,已无面目见丘园。祇应圣主如尧舜,犹许先生作正言。」元丰二年十月作。太皇太后殁,苏轼作挽词。
苏轼《十月二十日,恭闻太皇太后升遐。以轼罪人,不许成服。欲哭则不敢,欲泣则不可,故作挽词二章》其一诗云:「巍然开济两朝勋,信矣才难十乱臣。原庙固应祠百世,先王何止活千人。和熹未圣犹贪位,明德虽贤不及民。月落风悲天雨泣,谁将椽笔写光尘。」其二诗云:「未报山陵国士知,遶林松柏已猗猗。一声恸哭犹无所,万死酬恩更有时。梦里天衢隘云仗,人间雨泪变彤帷。《关雎》、《卷耳》平生事,白首累臣正坐诗。」元丰二年十月作。
乌台诗案综合简述:
乌台诗案主因,还是因为苏轼写给诸多好友(多属旧党人士)诗文,时有讥讽文字,新党官员或早以忌妒轼才,或惧怕苏轼在朝中得势,进而打压,由李定、何正臣、舒亶三人,构造飞语,酝酿百端,必欲致轼于死。令御史台选牒朝臣一员乘驿追摄,押解至京。
二、过程
元丰二年()七月二十八日,中使皇甫遵到湖州勾摄轼前来,至八月十八日,赴御史台出头。当日准问目,方知奉圣旨根勘。
当月二十日,轼供状时,除《山村》诗外,其余文字并无干涉时事。
二十二日,又虚称更无往复诗等文字。
二十四日,又虚称别无讥讽嘲咏诗赋等应系干涉文字。
二十四日,又虚称即别不曾与文字往还。
三十日,却供通自来与人有诗赋往还人数姓名。又不说曾有黄庭坚讥讽文字等因依。再勘方招外,其余其后供析语言因依等不同去处,委是忘记,误有供通,即非讳避。轼有此罪愆,甘伏朝典。
十月十五日,奉御宝批见勘治苏轼公事,应内外文武官,曾与苏轼交往,以文字讥讽政事,该取会验问看若干人闻奏。
十一月二十一日,准中书批送下本所,伏乞勘会苏轼举主。奉圣旨,李清臣按后声说,张方平等并收坐。奉圣旨,王巩说执政商量等言,特与免根治外,其余依次结按闻奏。又中书省札子权御史中丞李定等,准元丰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札子,苏轼公事见结按次。其苏轼欲乞在台收禁,听侯敕命断遣。
上文源自(宋)朋九万撰,王云五主编:《东坡乌台诗案?中使皇甫遵到湖州勾至御史台》,上海:商务印书馆发行,(函海本排印),民国时期,第31页。
三、收作人姓名等
《乌台诗案?收作人姓名》载:「奉圣旨依奏。按后收坐人姓名:王巩、王诜、苏辙、李清臣、高立、僧居则、僧道潜、张方平、田济、黄庭坚、范镇、司马光、孙觉、李当、曾巩、周邠、刘挚、吴管、刘攽、陈襄、颜复、钱藻、盛侨、王纷、戚秉道、钱世雄、王安上、杜子方、陈圭。已上系收苏轼有讥讽文字不申缴入司。章传、苏舜举、钱顗、蔡冠卿、吕仲甫、刘述、刘恕、李祀、李有间、赵昶、李孝孙、伸伯逵、晁端彦、沈立、文同、梁交、关景仁、张次山、徐汝奭、吴天常、刘瑾、李佖、晁端成、邵迎、陈章、杨介、刁约、姜承颜、张援、李定、毛国华、刘勋、沈迥、许醇、黄颜、单锡、孔舜亮、欧阳修、焦千之、孙洙、岑象之、张先、陈烈、张吉甫、张景之、李庠、孙弁。已上承受无讥讽文字。」
十二月纪事。
《乌台诗案?御史台根勘结按状》载:「御史台根勘所,今根勘苏轼王诜情罪,于十一月三十日,结按具状申奏。差权发运三司度支副使陈睦录问。别无翻异。续据御史台根勘所状称。苏轼说与王诜道:『你将取《佛入涅盘》及《桃花雀竹》等,我待要朱繇、武宗元画《鬼神》。』王诜允肯言得。一、熙宁三年已后至元丰三年十一月十五日德音,前令王诜送钱与柳秘丞,后留僧思大师画数轴,并就王诜借钱一百贯,并为婢出家及相识僧,与王诜处许将祠部来取,并曾将画与王诜装褙,并送李清臣诗,欲于国史中载所论,并《湖州谢上表》讥用人生事扰民。准敕臣僚不得因上表称谢,妄有诋毁,仰御史台弹奏。又条海行条贯,不指定刑名,从不应为轻重,准律不应为事理,重者杖八十断,合杖八十私罪。又到台累次虚妄不实供通,准律,别制下问按推,报上不以实,徒一年。未奏减一等,合杖一百,私罪。一、作诗赋等文字讥讽朝政阙失等事。到台被问,便具因依招通。准律,作匿名文字,谤讪朝政及中外臣僚,徒二年。准敕罪人因疑被执,赃状未明,因官监问自首;因按问欲举自首;又准刑统,犯罪按问,欲举而自首,减二等。合比附,徒一年,私罪。系轻,更不取旨。一、作诗赋及诸般文字寄送王诜等,致有镂板印行。各系讥讽朝廷及谤讪中外臣僚。准敕作匿名文字,嘲讪朝政,及中外臣僚,徒二年。情重者奏裁。准律,犯私罪以官当徒者,九品以上,一官当徒一年。准敕馆阁贴职,许为一官。或以官,或以职,临时取旨。据苏轼见任祠部员外郎直史馆,并历太常博士,其苏轼合追两官,勒停放。准勒比附定刑,虑恐不中者奏裁。其苏轼系情重,及比附并或以官或以职。奉圣旨:苏轼可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郎充黄州团练副使,本州岛安置,不得签书公事。」苏轼合追两官,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郎充黄州团练副使,本州岛安置,不得签书公事。
《续资治通鉴长编?卷三百一》元丰二年()己未十二月庚申纪事:「祠部员外郎、直史馆苏轼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郎、黄州团练副使、本州岛安置,不得签书公事,令御史台差人转押前去。绛州团练使、驸马都尉王诜追两官勒停。著作佐郎、签书应天府判官苏辙监筠州盐酒税务,正字王巩监宾州盐酒务,令开封府差人押出门,趣赴任。太子少师致仕张方平、知制诰李清臣罚铜三十斤。端明殿学士司马光、户部侍郎致仕范镇、知开封府钱藻、知审官东院陈襄、京东转运使刘攽、淮南西路提点刑狱李常、知福州孙觉、知亳州曾巩、知河中府王汾、知宗正丞刘挚、著作佐郎黄庭坚、卫尉寺丞戚秉道、正字吴管、知考城县盛侨、知滕县王安上、乐清县令周邠、监仁和县盐税杜子方、监澶州酒税颜复、选人陈珪钱世雄各罚铜二十斤。」牵连官吏亦多受罚。
《宋史?慈胜光献曹皇后传》载:「苏轼以诗得罪,下御史狱,人以为必死。后违豫中闻之,谓帝曰:『尝忆仁宗以制科得轼兄弟,喜曰:﹝吾为子孙得两宰相。﹞今闻轼以作诗系狱,得非仇人中伤之乎?捃至于诗,其过微矣。吾疾势已笃,不可以冤滥致伤中和,宜熟察之。』帝涕泣,轼由此得免。及崩,帝哀慕毁瘠,殆不胜丧。有司上谥,葬于永昭陵。」曹太后为仁宗后,向英宗告诫仁宗待苏轼兄弟之道。
《续资治通鉴长编?卷三百一》元丰二年十二月庚申纪事:
祠部员外郎、直史馆苏轼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郎、黄州团练副使、本州岛安置,不得签书公事,令御史台差人转押前去。绛州团练使、驸马都尉王诜追两官勒停。著作佐郎、签书应天府判官苏辙监筠州盐酒税务,正字王巩监宾州盐酒务,令开封府差人押出门,趣赴任。太子少师致仕张方平、知制诰李清臣罚铜三十斤。端明殿学士司马光、户部侍郎致仕范镇、知开封府钱藻、知审官东院陈襄、京东转运使刘攽、淮南西路提点刑狱李常、知福州孙觉、知亳州曾巩、知河中府王汾、知宗正丞刘挚、著作佐郎黄庭坚、卫尉寺丞戚秉道、正字吴管、知考城县盛侨、知滕县王安上、乐清县令周邠、监仁和县盐税杜子方、监澶州酒税颜复、选人陈珪钱世雄各罚铜二十斤。
初,御史台既以轼具狱上法寺,当徒二年,会赦当原。于是中丞李定言:「轼起于草野垢贱之余,朝廷待以郎官馆职,不为不厚,所宜忠信正直,思所以报上之施,而乃怨未显用,肆意纵言,讥讽时政。自熙宁以来,陛下所造法度,悉以为非。古之议令者,犹有死而无赦,况轼所著文字,讪上惑众,岂徒议令之比?轼之奸慝,今已具服。不屏之远方则乱俗,再使之从政则坏法。伏乞特行废绝,以释天下之惑。」
御史舒亶又言:「驸马都尉王诜,收受轼讥讽朝政文字及遗轼钱物,并与王巩往还,漏泄禁中语。窃以轼之怨望、诋讪君父,盖虽行路犹所讳闻,而诜恬有轼言,不以上报,既乃阴通货赂,密与燕游。至若巩者,向连逆党,已坐废停。诜于此时同罣论议,而不自省惧,尚相关通。案诜受国厚恩,列在近戚,而朋比匪人,志趣如此,原情议罪,实不容诛,乞不以赦论。」又言:「收受轼讥讽朝政文字人,除王诜、王巩、李清臣外,张方平而下凡二十二人,如盛侨、周邠辈固无足论,乃若方平与司马光、范镇、钱藻、陈襄、曾巩、孙觉、李常、刘攽、刘挚等,盖皆略能诵说先王之言,辱在公卿、士大夫之列,而陛下所尝以君臣之义望之者,所怀如此,顾可置而不诛乎!」疏奏,轼等皆特责。狱事起,诜尝属辙密报轼,而辙不以告官,亦降黜焉。
轼初下狱,方平及镇皆上书救之,不报。方平书曰:
臣读春秋传,晋叔向被囚,时祁奚老矣,闻之,乘驿而见执政韩起,为言叔向谋而寡过,惠训不倦,宜蒙宽宥之意。起与之同乘,以言诸公而免之。祁奚不见叔向而归,盖祁奚之言为国,非私叔向也。今日传闻有使者追苏轼过南京,当属吏。臣不详知轼之所坐,而早尝识其为人,起远方孤生,遭遇圣明之世,然其文学实天下之奇才。向举制策高等,而犹碌碌无以异于流辈。陛下振拔,特加眷奨,由是材誉益着。轼自谓见知明主,亦慨然有报上之心。但其性资疏率,阙于审重,出位多言,以速尤悔。顷年以来,闻轼屡有封章,特为陛下优容。四方闻之,莫不感叹圣明宽大之德,而尤轼狂易轻发之性。今其得罪,必缘故态。但陛下于四海生灵,如天之无不覆冒,如地之无不持载,如四时之无不化育,于一苏轼岂所好恶!
伏惟英圣之主,方立非常之功,固在广收材能,使之以器。若不弃瑕含垢,则人才有可惜者。昔季布亲窘高祖,夏侯胜诽谤世宗,鲍永不从光武,陈琳毁诋魏武,魏征谋危太宗,此五臣者,罪至大而不可赦者也。遭遇明主,皆为曲法而全之,卒为忠臣,有补于世。自夫子删诗,取诸讽刺,以为言之者足以戒。故诗人之作,其甚者以至指斥当世之事,语涉谤黩不恭,亦未闻见收而下狱也。唐韩愈上疏宪宗,以为人主事佛则寿促。此言至不顺,宪宗初大怒欲诛之,其后思之曰:「愈亦是爱我。」今轼但以文辞为罪,非大过恶,臣恐付之狴牢,罪有不测。惟陛下圣度,免其禁系,以全始终之赐,虽重加谴谪,敢不甘心!臣自念朽质,上荷异恩,今伏在田庐,无复涓埃之补。窃慕祁奚虽老,犹不忘公室而申请叔向之义,僭越上言,自干鼎钺。(朱本改墨本云:轼坐久不得进怨望,凡上所施为,皆作诗诋訿,无所不至;及受僧属,以画为求紫衣度牒于王诜。诜坐受轼谤讪文书,及借轼钱携婢妾出城与宴饮,事发,更遣人抵巩、辙,谕使毁匿所谤讪文书。辙坐受诜指谕,巩坐与诜、轼交通,而方平等亦并与轼往还,受其谤讪歌诗。按朱本所改舒亶章云:「阴通货赂,密与游宴。」可具见矣。坐久不得进怨望诋訿,则史臣崇饰之辞也。今但依墨本及新本。又朱本亦不载李定言。方平、镇救轼,据邵伯温见闻录。方平疏,取之本集。镇疏未见。刘安世元城语录云:方平疏亦不果投。当考。王铚元佑补录:沈括集云,括素与苏轼同在馆阁,轼论事与时异,补外。括察访两浙,陛辞,神宗语括曰:「苏轼通判杭州,卿其善遇之。」括至杭,与轼论旧,求手录近诗一通,归则签帖以进,云词皆讪怼。轼闻之,复寄诗。刘恕戏曰:「不忧进了也?」其后,李定、舒亶论轼诗置狱,实本于括云。元佑中,轼知杭州,括闲废在润,往来迎谒恭甚。轼益薄其为人。此事附注,当考详,恐年月先后差池不合。)
轼既下狱,众危之,莫敢正言者。直舍人院王安礼乘间进曰:『自古大度之君,不以语言谪人。按轼文士,本以才自奋,谓爵位可立取,顾碌碌如此,其中不能无觖望。今一旦致于法,恐后世谓不能容才,愿陛下无庸竟其狱。』上曰:『朕固不深谴,特欲申言者路耳,行为卿贳之。』既而戒安礼曰:『第去,勿漏言。轼前贾怨于众,恐言者缘轼以害卿也。』始,安礼在殿庐,见御史中丞李定,问轼安否状,定曰:『轼与金陵丞相论事不合,公幸毋营解,人将以为党。』至是,归舍人院,遇谏官张璪忿然作色曰:『公果救苏轼耶,何为诏趣其狱?』安礼不答。其后狱果缓,卒薄其罪。
以上源自(宋)李焘撰,上海师范大学、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典校: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四百八十四?元丰二年()己未十二月庚申纪事》,北京:中华书局,年9月第二次印刷,第至页。
《韵语阳秋,卷五》载:「观东坡自狱中出《与章子厚书》云:『某所以得罪,其过恶未易一二数,平时惟子厚与子由极口见戒,反复甚苦,某强很自不以为然。』又云:『异时相识,但过相称誉,以成吾过,一旦有患难,无复相哀者。惟子厚平居遗我以药石,及困急又有以救恤之,真与世俗异矣。』则知坡系狱时,子厚救解之力为多。」此文表示章惇于苏轼入狱时,有意搭救。
《春渚纪闻?东坡事实》载:「先生临钱塘郡日,先君以武学博士出为徐州学官,待次姑苏。公遣舟邀取至郡,留款数日,约同刘景文泛舟西湖。酒酣,顾视湖山,意颇欢适,且语及先君被遇裕陵之初,而叹今日之除似是左迁。久之,复谓景文曰:『如某今日余生,亦皆裕陵之赐也。』景文请其说。云:『某初逮系御史狱,狱具奏上。是夕昏鼓既毕,某方就寝,忽见一人排闼而入,投箧于地,即枕卧之。至四鼓,某睡中觉有撼体而连语云,学士贺喜者。某徐转仄问之,即曰:﹝安心熟寝。﹞乃挈箧而出。盖初奏上,舒亶之徒,力诋上前,必欲置之死地。而裕陵初无深罪之意,密遣小黄门至狱中视某起居状。适某昼寝鼻息如雷,即驰以闻。裕陵顾谓左右曰:﹝朕知苏轼胸中无事者。﹞于是即有黄州之命,则裕陵之恕,念臣子之心,何以补报万一。』后先君尝以前事语张嘉父,嘉父云:『公自黄移汝州,谢表既上,裕陵览之,顾谓侍臣曰:﹝苏轼真奇才。﹞时有憾公者,复前奏曰:﹝观轼表中,犹有怨望之语。﹞裕陵愕然曰:﹝何谓也。﹞对曰:﹝其言“兄弟并列于贤科”,与“惊魂未定,梦游缧绁之中”之语。﹞盖言轼辙皆前应直言极谏之诏,今乃以诗词被谴,诚非其罪也。裕陵徐谓之曰:『朕已灼知苏轼衷心,实无他肠也。』于是语塞云。』」苏轼吐漏,述及被押时情景。
十二月庚申(26日),责授苏轼水部员外郎、黄州团练副史、本州岛安置,不得签书公事。苏轼在狱中,张方平、范镇、苏辙等皆上书救之,即使章惇也有帮助,加上曹太后尝言于神宗,苏轼终获释,只是必须贬官置黄州。与苏轼有来往的官吏,王诜、苏辙、王巩等降职贬官。多数相关官员罚铜了事。宋朝最大得一次文字狱事件,就如此谢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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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东坡乌台诗案及诗谳
《东坡乌台诗案》全文
(宋)朋九万撰
监察御史里行何大正札子
御史台根勘所,元丰二年七月四日,准中书批送下太子中允权监察御史里行何大正札子:臣伏见祠部员外郞直史馆知湖州苏轼谢上表,其中有言:「愚不识时,难以追陪新进;老不生事,或能牧养小民。」愚弄朝廷,妄自尊大,宣传中外,孰不叹惊!夫小人为邪,治世所不能免;大明旁烛,则其类自消。固未有如轼为恶不悛,怙终自若,谤讪讥骂,无所不为。道路之人,则又以为一有水旱之灾,盗贼之变,轼必倡言,归咎新法,喜动颜色,惟恐不甚。今更明上章疏,肆为诋诮,无所忌惮矣。夫出而事主,所怀如此,世之大恶,何以复加!昔成王戒康叔以助王宅天命,作新民,人有小罪非眚,乃惟终不可不杀。盖习俱污陋,难以丕变,不如是,不足以作民而新之。况今法度未完,风俗未一,正宜大明诛赏以示天下。如轼之恶,可以止而勿治乎!轼所为讥讽文字传于人者甚众,今犹取镂板而鬻于市者进呈。伏望陛下,特赐留神。取进止。元丰二年三月二十七日垂拱殿进呈。奉圣旨送中书。
监察御史里行舒亶札子
太子中允集贤殿校理权监察御史里行舒亶札子:臣伏见知湖州苏轼,近谢上表,有讥切时事之言。流俗翕然,争相传诵;忠义之士,无不愤惋。且陛下自新美法度以来,异论之人,固不为少。然其大,不过文乱事实,造作谗说,以为摇夺沮坏之计;其次,又不过腹非背毁,行察坐伺,以幸天下之无成功而已。至于包藏祸心,怨望其上,讪讟慢骂而无复人臣之节者,未有如轼也。盖陛下发钱以本业贫民,则曰:「赢得儿童语音好,一年强半在城中」;陛下明法以课试郡吏,则曰:「读书万卷不读律,致君尧舜知无术」;陛下兴水利,则曰:「东海若知明主意,应教斥卤变桑田」;陛下谨盐禁,则曰:「岂是闻韶解忘味,迩来三月食无盐。」其他触物卽事,应口所言,无一不以讥谤为主。小则镂板,大则刻石,传播中外,自以为能。其尤甚者,至远引襄汉梁窦专朝之士,杂取小说燕蝠争晨昏之语,旁属大臣而缘以指斥乘舆,盖可谓大不恭矣。然臣切考历古以来书传所载,其间扰攘之世,上之人虽有失德之行、违道之政,而逆节不轨之臣,苟能正其短以动摇人心,亦必回容顾避,自托于忠顺之名而后敢出此。恭惟陛下躬履道德,立政造士,以幸天下后世,可谓尧舜之用心矣。轼在此时,以苟得之虚名,无用之曲学,官为省郎,职在文馆,典领寄任,又皆古所谓二千石。臣独不知陛下何负于天下与轼辈,而轼敢为悖慢,无所畏忌,以至如是。且人道之所自立者以有义,而无逃于天地之间者,义莫如君臣。轼之所为,忍出于此,其能知有君臣之义乎!夫为人臣者,苟能充无义之心,往以为利,则其恶无所不至矣。然则陛下其能保轼之不为此乎?昔者治古之隆,责私议之殊说,命之曰不收之民,狃于奸宄,败常乱俗,虽细不宥。按轼怀怨天之心,造讪上之语情理深害,事至暴白。虽万死不足以谢圣时,岂特在不收不宥而已。伏望陛下体先王之义,用治世之重典,付轼有司,论如大不恭,以戒天下之为人臣子者。不胜忠愤恳切之至。印行四册,谨具进呈,取进止,元丰二年七月二日崇政殿进呈。奉圣旨送中书。
国子博士李宜之状
国子博士李宜之状:昨任提举淮东常平,过宿州灵壁鎭,有本鎭居止张硕秀才,称苏轼与本家撰《灵壁张氏园亭亭记》,内有一节,称:「古之君子不必仕,不必不仕;必仕则忘其身,必不仕则忘其君。譬之飮食,适于饥饱而已。然士罕能蹈其义,赴其节。处者安于故而难出,出者狃于利而忘返。于是有违亲绝俗之讥,怀禄苟安之弊。」宜之看详上件文字,义理不顺,言:「不必仕。」是教天下之人必无进之心,以乱取士之法。又轼言:「必不仕则忘其君」,是教天下之人无尊君之义,亏大忠之节。又轼称:「譬之飮食,适于饥饱而已,然士罕能蹈其义,赴其节。」宜之详此,卽知天下之人,仕与不仕,不敢忘其君,而独轼有「必不仕则忘其君」之意,是废为臣之道。又轼称:「处者安于故而难出,出者狃于利而忘返。于是有违亲绝俗之讥,怀禄苟安之弊。」显涉讥讽,乞赐根勘。
御史中丞李定札子:
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李定札子:
臣切见知湖州苏轼,初无学术,滥得时名,偶中异科,遂叨儒馆。及上圣兴作,新进仕者,非轼之所合。轼自度终不为朝廷奖用,衔怨怀怒,恣行丑诋;见于文字,众所共知。或有燕蝠之讥,或有窦梁之比,其言虽属所憾,其意不无所寓,讪上骂下,法所不宥。臣切谓,轼有可废之罪四,臣请陈之:昔者尧不诛四凶,而至舜则流放窜殛之,盖其恶始见于天下。轼先腾沮毁之论,陛下稍置之不问,容其改过。轼怙终不悔,其恶已着。此一可废也。古人教而不从,然后诛之,盖吾之所以俟之者尽,然后戮辱随焉。陛下所以俟轼者可谓尽,而傲悖之语,日闻中外。此二可废也。轼所为文辞,虽不中理,亦足以鼓动流俗,所谓言伪而辨;当官侮慢,不循陛下之法,操心顽愎,不服陛下之化,所谓行伪而坚。言伪而辨,行伪而坚,先王之法当诛。此三可废也。《书》:「刑故不小。」知而为,与夫不知而为者异也。轼读史传,岂不知事君有礼,讪上有诛?肆其愤心,公为诋訾,而又应制举对策,即已有厌奖更法之意,陛下修明政事,怨不用己,遂一切毁之,以为非是。此四可废也。而尚容于职位,伤教乱俗,莫甚于此。臣伏惟陛下,动静语默,惟道之从;兴除制作,肇新百度。谓宜可以于变天下,而至今未至纯着,殆以轼辈虚名浮论足以惑动众人故也。臣叨预执法,职在纠奸;罪有不容,其敢苟止?伏望陛下断自天衷,特行典宪。非特沮乖慝之气,抑亦奋忠良之心。好恶既明,风俗自革,有补于世,岂细也哉!取进止。元丰二年七月二日崇政殿进呈奉圣旨后批四状幷册子,七月三日进呈奉圣旨送御史台根勘闻奏。
御史台检会送到册子
检会送到册子,题名是《元丰续添苏子瞻学士钱塘集》全册。内除目录更不抄写外,其三卷幷录付中书门下。奏据审刑院尚书刑部状,御史台根勘到祠部员外郎直史馆苏轼,为作诗赋幷诸般文字,谤讪朝政及中外臣僚;绛州团练使驸马都尉王诜,为留苏轼讥讽文字及上书奏事不实按,幷札子二道者。
供状
祠部员外郎直史馆苏轼,年四十四岁,本贯眉州眉山县。高祖祜,曾祖杲,幷不仕。祖序,故任大理评事致仕,累赠职方员外郎。父洵,故任霸州文安县主簿,累赠都官员外郎。轼,嘉佑二年进士及第。初任河南府福昌县主簿,未赴任间,应中制科,授大理评事凤翔府签判,覃恩转大理寺丞。磨勘转殿中丞,差判登闻鼓院,试馆职,除直史馆。丁父忧服阕,差判官诰院,兼判尚书祠部,权开封府推官。磨勘转太常博士,通判杭州,就差知密州。磨勘转祠部员外郎,就差知河中府。未到任,改差知徐州。未满,就移知湖州,元丰二年四月二十一日到任。历仕,举主陕西转运副使陆铣,举台阁清要任使、提点两浙刑狱晁端彦,举外擢任使、权两浙提刑潘良器,京东安抚使向京,幷举召还侍从、权京东路转运副使王居卿,转运判官李察,幷举不次清要任使、安抚使陈荐、苏澥,举外陟侍从、提举李清臣,举不次外擢任使、提刑孔宗翰。奏乞召还禁近:军判章□,奏乞召置侍从;安抚使叶廉,奏乞显用;提举李孝孙,乞召还侍从;安抚使贾昌衡,奏乞召还近侍。轼任凤翔府签判日,为中元节假,不过知府厅,罚铜八斤。任杭州通判日,不举驳王文敏盗官钱官员公按,罚铜八斤。皆公罚,别无过纪款招。登科后来入馆,多年未甚进擢;兼朝廷用人,多是少年,所见与轼不同,以此撰作诗赋文字讥讽,意图众人传看,以轼所言为当。轼与张方平、王铣、李清臣、黄庭坚、司马光、范镇、孙觉、李常、曾巩、周邠、苏辙、王巩、刘挚、陈襄、钱藻、颜复、盛侨、王纷、钱世宏、吴管、王安上、杜子方、戚秉道、陈珪相识。其人等与轼意相同,即是与朝廷新法时事不合,及多是朝廷不甚进用之人。轼所以将讥讽文字,寄与如后。
与王诜往来诗赋
一与王诜干涉事。记熙宁二年,轼在京受差遣,王诜作驸马。后轼去王诜宅,与王诜写作诗赋幷《莲花经》等。本人累经送酒食、茶果等与轼。当年内,王诜又送弓一张、箭十只、包指十个与轼。熙宁八年,成都僧惟简托轼在京求师号,轼遂将本家元收画一轴送与王诜,称是川僧画觅师号,王诜允许。当年有秘丞柳询家贫干轼,轼为无钱,得犀一株送与王诜,称是柳秘丞犀,欲卖三十贯。王诜云:「不须得犀。」遂送钱三十贯与柳询。轼于王诜处得师号一道。当年内有相国寺僧思大师,告轼于王诜处,与小师觅紫衣一道,仍将到吴生画佛入涅盘一轴、董羽水障一、徐熙画海棠木芍药梅花雀竹各一轴、赵昌画折枝花一轴、朱繇、武宗元画鬼神二轴。说与王诜知,后将佛入涅盘及桃花雀竹等与王诜,朱繇、武宗元画鬼神,轼自收留,于诜处换得紫衣二道与思大师。当年轼将画三十六轴,各有唐贤题名,托王诜令人装褙,其物料手工幷是王诜出备。当年轼通判欲赴任,王诜送到茶药、纸笔、墨砚、鲨鱼皮、紫茸毡、翠藤簟等,轼留下。十一月到任。熙宁五年内,王诜送到官酒十瓶、果子两篰与轼。熙宁六年内,《游孤山》诗寄诜,除无讥讽外,有:「误随弓旌落尘土,坐使鞭棰环呻呼。」以讥讽朝廷,新法行后,公事鞭棰之多也。又曰:「追胥保伍罪及孥,百日愁叹一日娱。」以讥讽朝廷,盐法收坐同保妻子移乡法太急也。又曰:「岁荒无术归亡逋,鹄则易画虎难摸。」意取马援言:「画鹄不成犹类鹜,画虎不成反类狗。」言岁既饥荒,我欲出奇画赈济,又恐朝廷不从,乃以画虎不成反类狗也。幷《戏子由》云:「任从饱死笑方朔,肯为雨立求秦优。」意取《东方朔传》「侏儒饱欲死」,及《滑稽传》优旃谓陛楯郎:「汝虽长,何益,乃雨立。我虽短,幸休居。」言弟辙家贫官卑,而身材长大,所以比东方朔、陛楯郎;而以当今进用之人,比侏儒、优旃也。又云:「读书万卷不读律,致君尧舜知无术。」是时朝廷新兴律学,轼意非之。以谓法律不足以致君于尧舜,今时又专用法律而忘诗书,故言我读万卷书,不读法律,盖闻法律之中无致君尧舜之术也。又云:「劝农冠盖闹如云,送老齑盐甘似蜜。」以讥讽朝廷,新闻提举官,所至苛细生事,发谪官吏,惟学官无吏责也。弟辙为学官,故有是句。又云:「平生所惭今不耻,坐对疲氓更鞭棰。」是时多徒配犯盐之人,例皆饥贫。言鞭棰此等贫民,轼平生所惭,今不耻矣。以讥讽朝廷,盐法太急也。又云:「道逢阳虎欲与言,心知其非口喏唯。」是时张靓、俞希旦作监司,意不喜其人,然不敢与争议,故毁诋之为阳虎也。又《山村》诗第三首云:「烟雨蒙蒙鸡犬声,有生何处不安身。但令黄犊无人佩,布谷何劳也劝耕。」轼意言是时贩私盐者,多带刀杖,故取前汉龚遂,令人卖剑买牛,卖刀买犊曰:「何为带牛佩犊!」意言但将盐法宽平,令人不带刀剑而买牛犊,则自力耕,不劳劝督也。以讥讽朝廷,盐法太峻不便也。又第二首云:「老翁七十自腰镰,惭愧春山笋蕨甜。岂是闻韶解忘味,迩来三月食无盐。」意山中之人,饥贫无食,虽老犹自采笋蕨充饥;时盐法峻急,僻远之人无盐食,动经数月。若古之圣人,则能闻韶忘味,山中小民,岂能食淡而乐乎!以讥讽盐法太急也。第四首云:「杖藜裹饭去匆匆,过眼青钱转手空。羸得儿童语音好,一年强半在城中。」意言百姓虽得青苗钱,立便于城中浮费使却;又言乡村之人,一年两度夏秋税,又数度请纳和预买钱,今此更添青苗助役钱,因此庄家子弟多在城中,不着次第,但学得城中语音而已。以讥讽朝廷,新法青苗、助役不便。又《差开运盐河》诗云:「居官不任事,萧散羡长卿。胡不归去来,留滞愧渊明。盐法星火急,谁能恤农耕。薨薨晓鼓动,万指罗沟坑。天雨助官政,泣愁淋衣缨。人如鸭与猪,投泥相溅惊。下马荒堤上,四顾但胡弸。浅路不容足,又与牛羊争。归田虽贱辱,岂识泥中行?寄语故山友,慎勿厌藜羹。」轼为是时卢秉提举盐事,擘画开运盐河,差夫千余人。轼于大雨中部役,其河只为般盐,既非农事,而役农民,秋田未了,有妨农事。又其河中间,有涌沙数里,轼宣言开得不便。轼自嗟泥雨劳苦,羡司马长卿,居官而不任事;又愧陶渊明,不早弃官归去也。农事未休,而役夫千余人,故云:「盐事星火急,谁能恤农耕。」;又言:「百姓已劳苦不易,天雨又助官政劳民,转致百姓疲役,人在泥水中,辛苦无异鸭与猪。」;又言:「轼亦在泥中,与牛羊争路而行,若归田,岂识于此哉!」故云:「寄言故山友,慎勿厌藜羹,而思仕宦。」以讥讽朝廷,开运盐河,不当以妨农事也。轼于上件年分,写上件诗赋与王诜。熙宁六年春,轼为嫁甥女,问王诜借钱二百贯;其年秋,又借到钱一百贯。自后未曾归还。又熙宁八年内,王诜曾送到官酒八瓶,幷果子药等与轼,亦尝有书简往复。当年幷熙宁九年内,作《薄薄酒》,又《水调歌头》一首。复有《??菊赋》一首幷引,不合云:「及移守胶西,意其一饱,而始至之日,斋馆索然,不堪其忧。」以非讽朝廷,新法减削公使钱太甚,斋酝厨薄,事皆索然无备也。轼又作《超然台记》云:「始至之日,岁比不登,盗贼满野,狱讼充斥。」意言连年蝗虫盗赋狱讼之多。非讽朝廷政事阙失,幷新法不便所致。及云:「斋厨索然,日食??菊。」以非讽朝廷。新法减削公使钱太甚。又于上件年分,节次抄写上件诗赋等,寄与王诜。熙宁九年,轼写书与王诜,为一婢秋蟾,欲削发出家作尼,幷有相识僧行杭州人,各求祠部一道。当说与王诜,自后未取。约熙宁十年二月到京,王诜送到茶果酒食等。三月初一日,王诜送到简帖,来日约出城外四照亭中相见。次日,轼与王诜相见,令姨?六七人出,斟酒下食。数内有倩奴,问轼求曲子,轼遂作《洞仙歌》一首、《喜长春》一首与之。次日,王诜送韩干画马十二疋共六轴,求跋尾不合,作诗云:「王良挟矢飞上天,何必俯首求短辕。」意以骐骥自比,讥讽执政大臣无能尽我之才,如王良之能驳者,何必折节干求进用也。当月,轼又荐会传神僧为王诜写真,乞得紫衣一道。四月,赴任徐州。王诜曾送到羊羔儿酒四瓶、乳糖狮子四枚、龙脑面花象板裙带系头子锦段之类与轼。九月间,轼托王巩到京见王诜时。觅祠部一两道与相知僧。十月内,王巩书来,云:「王诜已许诺,未取。」今年二月二十八日,供出于王诜相识,借得钱物。幷寄《??菊赋》、《超然台记》、《题韩干马诗》与王诜因依。又隐讳不曾作《开运盐河诗》寄王诜情由。蒙会问到王诜状。幷被王诜申送到《开运盐河诗》赋。轼于九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七日,方具实招。其《腊月[臈日]游孤山诗》、《戏子由诗》、《山村诗》,元准圣旨,系降印行册子内诗。其后,《??菊赋》、《超然台记》、《韩干马诗》、《开运盐河诗》,即不系朝旨降到册子内。
与王诜作宝绘堂记
一与王巩干涉事。熙宁五年内,巩言:「王诜说,贤兄与他作《宝绘堂记》,内有『桓灵宝之走舸,王涯之复壁,皆留意之祸也。』嫌意思不好,要改此数句。」轼答云:「不使则已。」即不曾改。轼先与将官雷胜幷同官寄居等一十人出猎等诗各一首,计十首,幷无讥讽。轼后批请定国将此猎诗转示晋卿都尉,当输我一筹也。王巩字定国,王诜字晋卿。王诜令书表司张遵,寄轼诗十一首。幷后序,云:「子瞻所寄新诗。幷猎会事迹。夸示一时之乐。余因回示报乐侍寝清歌者云英等。凡十有一,輙效子瞻十家之诗,各以其名,制词一篇寄子瞻,不知却复输此一筹否。」其意说富贵作乐饮燕,即无讥讽。轼字子瞻。巩向真庙里尊礼杨大年。时人称之。今王诜尊礼子瞻。亦同年尔。轼言到家逢着难时节。王诜言向因世居。事后也曾到登对奏知。今后不敢与人往还。上乃宣谕诜,云:「如温良之士大夫。往还亦自无害。」轼言次第自家是不温良底也。其上件诗。不系册子内。
与李淸臣写超然台记幷诗
一与李淸臣干涉事。熙宁九年,轼写《超然台记》寄李淸臣,其讥讽已在王诜项内声说。熙宁十年,轼知徐州日,六月内李淸臣因沂山龙祠祈雨有应作诗一首寄轼,其诗曰:「南山髙峻层,北山亦崷崪。坐看两山云出没,云行如驱归若呼。始觉山中有灵物,郁郁其焚兰,罩罩其击鼓。祝屡祝,巫屡舞。我民无罪神所怜,一夜雷风三尺雨。岭木兮苍苍,溪水兮央央。云散诸峯互明灭,东阡西陌农事忙,庙闭山空音响绝。」轼后作一首与李淸臣,其诗云:「高田生黄埃,下田生苍耳。苍耳亦已无,更问麦有几。蛟龙睡足亦解惭,二麦枯时雨如洗。不知雨从何处来,但闻吕梁百步声如雷。试上南城望城北,际天菽粟靑成堆。饥火烧肠作牛吼,不知待得秋成否。半年不雨坐龙慵,但怨天公不怨龙。今年一雨何足道,龙神社鬼各言功。无功日盗太仓粟,嗟我与龙同此责。劝农使者不汝容,因君作诗先自劾。」此诗除无讥讽外,有不合言。本因龙神慵懒不行雨,却使人心怨天公,以讥讽大臣不任职,不能燮理阴阳,却使人怨天子。以天公比天子,以龙神社鬼比执政大臣及百执事。轼自言无功窃禄与大臣无异,当时送与李淸臣来相谒,戏笑言承见示诗只是劝农使者,不管恁他事。李淸臣答弟辙二首,于诗后批云:「可求子瞻和。」云:「匙饭盘蔬强少留,相逢何物可消忧?缘君未得酒中趣,与我谩为方外游。草乱不容移马迹,山雄全欲逼城楼。济时异日须公等,莫狎翩翩海上鸥。」轼却作诗二首和李淸臣,其内一首云:「五十尘劳尙足留,闭门却欲治幽忧。羞为毛遂囊中颖,未许朱云地下游。无事会须成好饮,思归时欲赋登楼。羡君幕府如僧舍,日向城西看浴鸥。」朱云,汉成帝时,乞斩张禹,汉成帝欲诛之,朱云曰:「臣得下从龙逢比干游足矣!」龙逢,夏桀臣;比干,商纣臣,皆因谏而死。轼为屡言新法不便,不蒙施行,以朱云自比,意言至明之世,无诛戮之事。故轼未许与朱云地下游。王粲是魏武时人,因天下乱离,故粲在荆州依托作《登楼赋》,赋中有怀乡思归之意。轼为屡言新法不便,不蒙施行,有罢官怀乡思归之意,亦欲作此赋也。轼又用弟辙韵,与李淸臣六首,内一首云:「城南短李好交游,箕踞狂歌总自由。尊主庇民君有道,乐天知命我无忧。醉呼妙舞留连夜,闲作新诗断送秋,潇洒使君殊不俗。樽前容我揽须不?」淸臣字邦直,再次元韵,有一首云:「东来尝恨少朋游,得遇高人苏子由。已誓不言天下事,相看俱遣世间忧。新诗定及三千首,曩别几成二十秋。南省都台风雪夜,问君还记剧谈不?」辙字子由。清臣差修国史,轼赋诗二首送淸臣,其诗内一首云:「珥笔西归近紫宸,太平典策不缘麟。付君此事全书汉,载我当时旧过秦。门外想无千斛米,墓中知有百年人。看君两眼明如镜,休把春秋坐素臣。」谓轼于仁庙朝,曾进论二十五首,皆论往古得失。贾谊,汉文帝时人,追论秦之得先,作《过秦论》,《史记》载之。轼妄以贾谊自比,意欲李淸臣于国史中载轼所进论,故将诗与李淸臣。轼在台,于八月二十八日准问目,据轼供到与人往还诗,有所未尽。轼供出所与淸臣唱和诗,卽不系朝旨降到册子内。
次韵章传
一与章传干涉事。章传字传道。熙宁六年正月,作诗次章传韵,和答云:「马融旣依梁,班同亦事窦。効颦岂不欲?顽质谢镌镂。」所引梁冀宝宪,幷是后汉时人,因时君不明,遂跻显位骄暴窃威福用事。而马融、班固二人皆儒者,幷依托之。轼诋毁当时执政大臣,我不能效班固马融,苟容依附也。其上件诗,系印行册子,准朝旨降到者。
送刘述吏部
一与刘述干涉事。熙宁八年四月十一日,轼作诗送刘述云:「君王有意诛骄虏,椎破铜山铸铜虎。联翩三十七将军,走马西来各开府。」是时朝廷遣使诸路点检军器及置三十七将官,轼将谓今上有意征讨胡虏,以讥讽朝廷,诸路遣使及置将官,张惶不便,又云:「南山伐木作车轴,东海取鼍?战鼓。汗流奔走谁敢后?恐乏军资污刀斧。保甲连村团未编,方田讼谍纷如雨。迩来手实降新书,决剔根株穷脉缕。诏书恻怛信深厚,吏能浅薄空劳苦。」以讥讽朝廷法度屡更,事目烦多,吏不能晓。又云:「况复年来苦饥馑,剥啮草木啖桑土。今年雨雪颇应时,又报蝗虫生翅股,忧来洗盏欲强醉,寂寞空斋卧空甒。公厨十日不生烟,更望红裙踏筵??。又云:「近来屡得山中信,只有当归无别语。犹将鼠雀偷太仓,未肯衣冠挂神武。」意谓迩来饥馑,飞蝗蔽天之甚,以讥讽朝廷,政事阙失,新法不便之所致也。又云:「酒食无备,斋厨索然。」以讥讽朝廷,行法减削公使钱太甚,公事旣多,旱蝗又甚,二政巨藩,尙如此窘迫。所以言山中故人,寄信令归,但轼贪禄,未能便挂衣冠而去也。又云:「四方冠盖闹如云,归作二浙湖山主。」以讥讽朝廷,近日提举官,所至生事苛碎,故刘述乞宫观归湖山也。轼在台,八月二十二日准问目,仰轼供具,自来做过是何文字,轼说曾寄刘述吏部上件诗因依,其诗卽不系朝旨降到册子内。
寄周邠诸诗
一与周邠干涉事。轼熙宁五年六月,任杭州通判日,逐旋寄所作《山村诗》,其讥讽意,已在王诜项内声说;幷《留题径山诗》,其讥讽已在苏辙项内声说;及和述古舍人冬日牡丹绝句,有讥讽意,已在陈襄项内声说。卽节次寄与周邠熙宁六年,因往诸县提点,到临安县,有知县大理寺丞苏舜举,来本县界外太平寺相接。轼与本人为同年,自来相知,本人见轼,复言舜举数日前入州,却被训狐押出。轼问其故,舜举言我擘划得户供通家业役钞规例一年,甚简,前日将去,呈本州岛诸官,皆不以为然。呈转运副使王庭老等不喜,差急足押出城来。轼取其规例看详,委是简便,因问训狐事。舜举言自来闻人说一小话,云燕以日出为旦,日入为夕。蝙蝠以日入为旦,日出为夕,争之不决,诉之凤凰。凤凰是百鸟之王。至路次逢一禽,谓燕曰:「不须往诉。」凤皇在假,或云凤皇渴睡,今不记其详,都是训狐权摄。舜举意以话戏笑王庭老等不知是非。隔得一两日,周邠李行中,二人亦来临安,与轼同游径山。苏舜举亦来山中相见,周邠作诗一首与轼,卽无讥讽。次韵和答,兼赠舜举云:「餔??醉方熟,酒面唤不醒。奈何効燕蝠,屡欲争晨瞑?」其意以讥讽王庭老等。如训狐不分别是非也。元丰三年六月十三日,轼知湖州,有周邠作诗寄轼,轼答云:「政拙年年祈水旱,民劳处处避嘲呕。河吞巨野那容塞,盗入蒙山不易搜。事道故因惭孔孟,扶颠未可责由求。」此诗自言迁徙数州,未蒙朝廷擢用,老于道路,幷所至遇水旱盗贼夫役数起,民蒙其害,以讥讽朝政事阙失,幷新法不便之所致也。又云:「事道故因惭孔孟,扶颠未可责由求。」以言已仕而道不行,则非事道也,故有惭于孔孟。孔子责由求云:「危而不持,颠而不扶,则将焉用彼相矣?」颠谓颠仆也。意以讥讽朝廷大臣,不能扶正其颠仆。轼在台,于九月十四日准问目,有无未尽事,轼供出上件诗因依,不系朝旨降到册子内。
与子由诗
一与弟辙干涉事。熙宁四年十月,轼赴杭州时,弟辙至颍州相别,后十一月到杭州本任,作颖州别子由诗云:「至今天下士,去莫如子猛。」为弟辙曾在制置条例,充检详文字。争议新法,不合乞罢。说弟辙去之果决,意亦讥讽朝廷新法不便也。当年十二月内,轼初任杭州,寄子由诗云:「独眠林下梦魂好,回首人间忧患长。杀马破车从此誓,子来何处问行藏。」又云:「眼看时事力难胜,贪恋君恩退未能。」意谓新法靑苗助役等事,烦杂不可辨,亦言己才力不能胜任也。熙宁六年内,游径山留题云:「近来愈觉世议隘,每到胜处差安便。」以讥讽朝廷之用人,多是刻薄褊隘之人,不少容人过失,见山中宽闲之处为乐也。其诗系朝旨降到册子内。
杭州观潮五首
一熙宁六年任杭州通判,因八月十五日观潮,作诗五首,写在本州岛安济亭上,前三首幷无讥讽,至第四首云:「吴儿生长狎涛渊,冒利忘生不自怜。东海若知明主意,应教斥卤变桑田。」盖言弄潮之人,贪官中利物,致其有溺而死者,故朝旨禁断。轼谓主上好兴水利,不知利少而害多,言「东海若知明主意,应教斥卤变桑田」。言此事之必不可成,讥讽朝廷水利之难成也。轼八月二十二日在台,虚称言盐法之为害等情由,逐次隐讳,不说情实,二十四日再勘方招,其诗系册子内。
和黄庭坚古韵
一元丰元年二月内,北京国子监教授黄庭坚寄书二封,幷古诗二首与轼。其书内一节云:「伏惟阁下,学问文章,度越前辈,大雅岂弟,博约后来,立朝以正言见排,补郡輙上课最,可谓声实于中,内外称职。其古风六首,第一首云:「江梅有嘉实,结根桃李场。桃李终不言,朝露借恩光。孤芳忌皎洁,冰霜空自香。怙来知鼎实,此物升庙廊。岁月坐成晚,烟雨靑已黄。得升桃李盘,以远亦见尝。终然不可口,掷置官道傍。但取本根在,弃捐庸何伤!」第二首云:「长松出涧壑,千里闻风声。上有百尺盖,下有千岁苓。小草有远志,相依在平生。医和不病世,深根且固蔕。人言可医国,何用大早计。大小材则殊,气味苦相似。」轼答书一封,除无讥讽外云,观其文以求其人,必轻外物而自重者,今之君子,莫能用也。今之君子,谓近日朝廷进用之人,不能援进庭坚而用之也。及依韵答和古风云:「嘉谷卧风雨,莨莠登我场。陈前谩方寸,玉食惨无光。」以讥今之小人胜君子,如莨莠之阙夺嘉榖。又云:「大哉天宇间,美恶更臭香。君看五六月,飞蚊隐回廊。兹时不少假,俛仰霜叶黄。期君看蟠桃,千岁终一尝。顾我如苦李,全生依路傍。纷纷不足惜,悄悄徒自伤。」意言君子小人,进退有时,如夏月蚊虻纵横,至秋月息,比庭坚于蟠桃,进必迟,自比苦李,以无用全生。又诗云:「忧心悄悄,愠于羣小。」以讥讽当今进用之人,皆小人也。元丰元年二月三十日,轼作文同学士祭文一首,寄黄庭坚,看此文,除无讥讽外,云「道之难行,哀哉无徒!岂无友朋?逝莫吿予。」意言轼属曾言新法不便,不蒙朝廷施行,是道不行。轼孤立无徒,故人皆舍之而去,无有相吿语者,以讥讽当今进用之人,与轼故旧者,皆以进退得丧易其心,不存故旧之义。轼在台,于九月二十三日准问目,据轼供说,其间隐讳有未尽者,比开北京留守司取问,根验得轼元写去黄庭坚讥讽书,幷祭文,于六月十六日,再奉取问,轼将寄黄庭坚文字看详,轼方尽供答,其意幷不系朝旨降到册子内。
与王纷作碑文
一元丰元年六月,王纷寄到曾祖禹偁内翰神道碑示轼,求轼题碑阴。轼于当月五日,寄与王纷,此文除无讥讽外,不合云:「使其不幸而立于众邪之间,安危之际,则公之所为,必将惊世绝俗,使斗筲穿窬之流,心破胆裂。」意谓今日进用之人为众邪,又言今时所行新法,系天下安危,故言众邪之间,安危之际也。又谓:「天子今时进用之人,皆斗筲穿窬之流,皆以讥讽朝廷进用之人,幷新法不便也。」又云:「纷纷鄙夫,亦拜公像,何以占之?有泚其颡。」亦以讥讽今时进用之人,谓之鄙夫。言拜公之像,心愧而汗颡也。轼在台,于九月三日准问,有无尽供答因依,卽不系朝旨降到册子内。
与刘邠通判唱和
一熙宁三年刘邠通判泰州,轼作诗云:「君不见阮嗣宗,臧否不挂口。莫夸舌在齿牙牢,是中惟可飮醇酒。」言当学阮籍口不臧否人物,惟可飮酒,勿谈时事,意以讥讽朝廷,新法不便不容人直言,不若耳不闻,而口不问也。熙宁四年十月内,赴杭州通判,到扬州,有刘攽幷馆职孙洙刘挚,皆在本州岛。偶然相聚数日,别后轼作诗三首,各用逐人字为韵,内寄刘邠诗云:「去年送刘郞,醉语已惊众。如今各漂泊,笔砚谁能弄?我命不在天,羿彀未必中。作诗聊遣意,老大佣讥讽。夫子少年时,雄辨轻子贡。迩来再伤弓,戢翼念前痛。广陵三日飮,相对恍如梦。况逢贤主人,白酒泼春瓮。竹栖已挥手,湾口犹屡送。羡子去安闲,吾邦正喧閧。」言杭州监司所聚,是时初行新法,事多不便也。熙宁六年九月内,轼和刘邠寄秦字韵诗云:「白发相看两故人,眼看时事几番新。」以讥讽朝廷,近日更立新法,事尤多也。当年十一月内,刘邠闻人唱轼新作诗一首,相戏寄轼,卽无讥讽,轼和本人诗一首云:「十载漂然未可期,那堪重作看花诗!门前恶语谁傅出?醉后狂歌自不知。刺舌君今犹未戒,炙眉我亦更何词。相从痛飮无余事,正是春风最好时。」除无讥讽外,不合引贺拔惎以锥刺其子舌以戒言语事戏刘邠。又引郭舒狂言王敦炙其眉以自比,皆讥时人不能容狂直之言也。轼八月二十日准问目,具述作文字,供说已在前项。
与湖州知州孙觉诗
一熙宁五年十二月作诗,因任杭州通判日,蒙运司差往湖州,相度堤堰利害,因与湖州知州孙觉相见。轼作诗与孙觉云:「若对靑山谈世事,直须举白便浮君。」轼是时约孙觉幷坐客,如有言及时事者,罚一大盏。虽不指时事,是亦轼意言时事多不便,更不可说,说亦不尽。又云:「天目山前渌浸芜,碧澜堂下看衔舻。作堤捍水非吾事,闲送苕溪入太湖。」又次年寄诗云:「徙倚秋原上,凄凉晚照中。水流天不尽,人远意何穷?问堞知秦过,看山识禹功。稻浓初吠蛤,柳老半书虫。荷背风翻白,莲腮雨退红。追游慰迟暮,觅句效儿童。北望苕溪转,遥怜震泽通。烹鱼得尺素,好在紫髯翁。」上件诗,除无讥讽外,不合云:「作堤捍水非吾事,闲送苕溪入太湖。」轼为先曾言水利不便,却被转运司差相度堤垾。轼本非兴水利之人,以讥讽时世,与昔不同而水利不便而然也。轼在台,于九月三日供状时,不合云上件诗无讥讽外,再蒙会勘方招,其诗系印行册子内。
送钱藻知婺州
一熙宁三年三月,作诗送钱藻知婺州,旧例馆阁补外任。同舍饯送,席上众人,先索钱藻诗,欲各分韵作送行诗。钱藻作五言絶句一首,卽无讥讽,轼分得英字韵,作古诗一首,送钱藻云:「老手便剧郡,高怀厌承明。聊纡东阳绶,一濯沧浪缨。平生好山水,未到意已清。过家父老喜,出郭壶浆迎。子行得所愿,怆悢居者情。吾君方急贤,日旰伏延英。黄金招乐毅,白璧赐虞卿。子不少自愧,高义空峥嵘。古称为郡乐,渐恐烦敲搒。临分敢不尽,醉语醒还惊。」此诗除无讥讽外,言朝廷方急贤才,多士并进,子独远出为郡,不少自强勉求进,但守道义,意讥当时之人急进也。又言靑苗助役旣行,百姓输纳不前,为郡者不免用鞭棰催督,醉中道此语,醒后还惊恐得罪朝廷,以讥讽新法不便之故也。元丰三年三月内,轼曾将相识僧行脚色,写书与弟辙,令送与钱藻,问钱藻房弟驸马都尉钱景臻求祠部紫衣各一道,旣不识景臻,其祠部亦不曾取,上件册子内。
送张方平
一熙宁四年五月中。轼将赴杭州,张方平陈乞得南京留台。本人有诗一首送轼,轼只记得落句云:「最好乘湖游禅扉。」其余不记,卽无讥讽,却有一诗送本人云:「无人长者侧,何以安子思?」意以子思比方平之贤,言朝廷当坚留要任,不可令闲也。元丰元年八月内,张方平令王巩将诗一卷来徐州,题封曰《乐全堂杂咏》,拆开看,乃是张方平旧诗。今不记,其词卽无讥讽。轼作一诗题卷末,其词云:「人物已衰谢,微言难重寻。淸谈未足多,感时意殊深。」轼言晋元帝卫玠初过江左,不意永嘉之末,复闻正始之音。轼意言晋元帝时,人物衰谢,不意复见张方平之文章才气。以讥讽今时风俗衰薄也。意以卫玠比方平,故云:「淸谈未足多,感时意殊深。」言我非独多卫玠淸谈,但感时之人物衰谢,微言难继,此意殊深远也。又云:「少年有奇志,欲和南风琴。荒林蜩蛩乱,废沼蛙蝈淫。遂欲掩两耳,临文但噫喑。」意言轼少年,本有志欲和天子熏风之诗,因见学者皆空言无实,杂引佛老异端之书,文字杂乱,故以荒林废沼,比朝廷新法。屡有变改,事多荒废,致风俗虚浮,学者诞妄,如蜩蛩之纷乱,故遂掩耳不欲论文也。又云:「萧然王郞子,来自缑山阴。云见浮邱伯,吹箫明月岑。遗声落淮泗,蛟鼍为悲吟。」以王子晋比王巩,以浮邱伯比方平也。「顾公正王度,《祈招》继愔愔。」据《左氏》,楚灵王欲求九鼎于周,求地于诸侯。其臣令尹子革谏王,其诗曰:「《祈招》之愔愔,式昭德音。思我王度,式如玉,式如金。形民之力,而无醉饱之心。」楚灵王不能用,以及于难,其事洁止于此,但轼不全记其词。轼欲张方平勿为虚言之诗,当作讥讽朝廷政事阙失,如祭父作《祈招》之诗也。轼封题云:「上还宣徽太尉丈文,表侄蜀人苏轼谨封。」令王巩将与张方平收却。轼于九月三日准问目,有无未尽卽供具析,元不系册子内。
和李常来字韵
一熙宁八年六月,李常来字韵诗一首与轼,卽无讥讽。轼依韵和答云:「何人劝我此中来?弦管生衣甑有埃。绿蚁沾唇无百斛,蝗虫扑面已三回。磨刀入谷追穷寇,洒涕循城掩弃骸。为郡鲜欢君莫笑,何如麈土走章台?」此诗讥讽朝廷,新法减削公使钱太甚,及造酒不得过百石,致管弦生衣甑有尘。及言蝗虫盗贼灾伤饥馑之甚,以讥朝廷,政事阙失,及新法不便之所致也。轼九月十四日准问目,有无未尽?轼供曾和李常等诗,卽不系册子内。
为王安上作《公堂记》
一元豊元年七月,为王安上作《公堂记》。轼知徐州滕县,赞善大夫范纯粹,修葺本州岛廨宇,极齐整,本官替去。轼作《滕县公堂记》一首与范纯粹,交代知县王安上寺丞,立石在本县,卽不曾寄范纯粹,其记多不具载,此记大率讥讽朝廷,新法已来,减削公使钱,裁损当直公人,不许修造屋宇,故所在官舍,例皆坏陋也。轼准问目,有无不尽,供说因依,卽不系册子内。
扬州赠刘挚孙洙
一熙宁四年十月,轼赴杭州通判。到杭州,有刘挚为作台官言事谪降湖南,幷一般馆职孙洙刘攽,皆在扬州。偶然相聚数日,别后轼作诗三首,各用逐人字为韵。内赠刘挚诗,云诗寄刘挚,因循不曾写寄本人,只曾与孙洙诗一处写寄孙洙,其赠刘挚诗云:「莫落江湖上,遂与屈子邻。意谓屈原放逐潭湘之间,而非其罪,今刘挚亦谪官湖南,故言与屈子相邻近也。缘是时闻说刘挚为言新法不便责降,旣以屈原非罪比挚,卽是谓挚所言为当,以讥讽朝廷,新法不便也。又云:「士方在田里,自比渭与莘。出试乃大谬,刍狗难重陈。」庄子诋毁孔子,言孔子所言皆先王之陈迹也。譬如已陈之刍狗,难再陈也。轼意以讥讽当时执政大臣,在田里之时,自比太公伊尹及出而试用,大谬戾,当便罢退,不可再施用也。上件诗,系册子内,幷元豊元年九月十八日,写书寄刘挚云,定国见临数日,有诗可取。王巩字定国,及次韵黄鲁直诗,有讥讽在黄庭坚项内声说讫。
次韵潜师放鱼诗
一元丰元年四月中,作次韵潜师放鱼诗一首。轼知徐州日,有相识浙僧道潜来相看,同在河亭上坐,见人打鱼,其僧买鱼放生,后作诗一首,卽无讥讽。轼依韵和诗一首与本人云:「疲民尙作鱼尾赤,数罟未除吾颡泚。」《左传》云:「如鱼頳尾,横流而方扬裔。」亦是时徐州大水之后,役夫数起。轼言民之疲病,如鱼劳而尾赤也。数罟,谓鱼网之细密者。又言民旣疲病,朝廷又行靑苗助役,不为除放,如密网之取鱼也。皆以讥讽朝廷,新法不便,所以致大水之灾也。轼在台,于十月十二日准问目,有无未尽?轼供因依,不系朝旨降到册子内。
知徐州作《日喩》一篇
一元丰元年,轼知徐州。十月十三日,在本州岛监酒,正字吴管锁厅得解,赴省试。轼作文一篇,名为《日喻》,以讥讽近日科场之士,但务求进,不务积学,故皆空言而无所得,以讥讽朝廷,更改科场新法不便也。轼在台,于九月十三日准问目,有无未尽?轼供说因依,系册子内。
为钱公辅作哀辞
一元丰元年,轼知徐州,熙宁七年五月,轼自杭州通判,移知密州,道经常州,见钱公辅子世雄。是时公辅已身亡,世雄要轼作公辅哀辞,轼之意,除无讥讽外,云:「载而之世之人兮,世悍坚而莫容此言。」钱公辅为人方正,世人不能容,为公辅曾缴王畴枢密词头,因此谪官,后来朝廷亦不甚进用。意以讥讽责降公辅非罪,及朝廷不能进用公辅也。又云:「子奄忽而不返兮,世混混吾焉则?」意以讥讽今时之人,正邪混殽,不分曲直,吾无所取则也。轼于九月准问目,供出因依,不系降到册子内。
与僧居则作《大悲阁记》
一熙宁八年,轼知徐州日,有杭州盐官县安国寺相识僧居则,请轼作《大悲阁记》。意谓旧日科场,以赋取人,赋题所出,多关涉天文地理礼乐律历,故学者不敢不留意于此等事,今来科场以大意取人,故学者只务空言高论,而无实学,以讥讽朝廷,改更科场法度不便也。轼在台,九月三日准问目,供具因依,不系降到册子内。
与凫绎先生作文集序
一熙宁七年,轼知密州日,颜复寄书与轼云,为先父讳太初自号凫绎先生求作文集引序。轼遂讥讽朝廷,更改法度,使学者皆空言不便也。轼于九月三日准问目,有无未尽,轼供出因依,不系降到册子内。
和陈述古十月开牡丹四绝
一熙宁六年,任杭州通判时,知州系知制诰陈襄,字述古。是年冬十月内,一僧寺开牡丹数朶,陈襄作诗四绝,轼当和云:「一朶妖红翠欲流,春光回照雪霜羞。化工只欲呈新巧,不放闲花得少休。」又云:「当时只道鹤林仙,解遣秋花发杜鹃。谁信诗能传造化?直教霜枿放春妍。」又云:「花开时节雨连风,犹向霜林染烂红。漏泄春光私一物,此心未信出天工。又云:「不愤淸霜入小园,故将诗律变寒喧。使君欲见蓝关咏,更请韩郞为染根。」此诗皆讥讽当时执政大臣,以比化工,但欲出新意擘划,令小民不得暂闲也。其诗系册子内。
寄题司马君实独乐园
一熙宁十年,司马光任端明殿学士,提举西京崇福宫,在西洛葺园号独乐。轼于是年五月六日,作诗寄题。除无讥讽外,云:「先生独何事,四方望陶冶。儿童诵君实,走卒知司马。抚掌笑先生,年来效喑哑。」四海苍生,望司马执政。陶冶天下,以讥讽现在执政,不得其人。又言儿童走卒,皆知姓字,终当进用。司马光字君实,曾言新法不便,与轼意合,旣言终当进用,亦是讥讽朝廷。新法不便,终当用司马光,光却喑哑不言,意望依前攻击,九月三日准问目,供讫,不合虚称无有讥讽,再勘方招,其诗不系降到册子内。
送曾巩得燕字
一熙宁三年内,送到曾巩诗简,曾巩字子固。是年准勅通判越州,临行,馆阁同舍,旧例饯送,众人分韵。轼探得燕字韵,作诗一首,送曾巩云:「醉翁门下士,杂沓难为贤。曾子独超轶,孤芳陋群妍。昔从南方来,与翁两联翩。翁今自憔悴,子去亦宜然。贾谊穷适楚,乐生老思燕。那因江鲙美,遽厌天庖膻?但苦世论隘,聒耳如蜩蝉。」讥讽近日朝廷进用,多刻薄之人,议论褊隘,聒喧如蜩蝉之鸣,不足听也。又云:「安得万顷池,养此横海鳣。」以此比曾巩横才也。又熙宁五年十一月二十三日,轼答曾巩书,除无讥讽外,其间有赋役毛起,盐事峻急,民不聊生,意言新法不便。烦碎如毛之穴,又加盐事太急,处刑罚民不堪命。轼在台隐讳,蒙会到曾巩状,曾被人申送到上件简帖,九月十七日方招。其诗元系准朝旨降到印行册子内,简帖卽不系降到册子内。
湖州谢上表
一元豊二年四月二十九日,赴任湖州,谢上表云:「臣荷先帝之误恩,擢置三馆,蒙陛下之过听,付以两州。陛下知其愚不适时,难以追陪新进,察其老不生事,或能牧养小民。轼谓馆职多年,未蒙不次进用,故言荷先帝之误恩。擢置三馆,蒙陛下之过听,付以两州,又见朝廷近日进用之人,多是少年,及与轼议论不合,故言愚不适时,难以追陪新进,以讥讽朝廷进用之人,多是循时迎合。」又云:「察其老不生事,或能牧养小民,以讥讽朝廷,多是生事搔扰,以夺农时。上件表系元准朝旨坐到事节。
游杭州风水洞留题
一熙宁七年为通判杭州,于正月二十七日游风水洞。有本州岛节推李佖,知轼到来,在彼等候。轼到乃留题于壁。其卒章,不合云:「世上小儿夸疾走,如君相待今安有?」以讥世之小人多务急进也。其诗卽不曾写与李佖,当年再游风水洞,又云:「世事渐艰吾欲去,永随二子脱讥谗。」意谓朝廷行新法后来世事,日益艰难,小人多务谗谤,轼度斯时之不可以合。又不可以容,故欲弃官隐居也。今年十一月二十日本台准杭州十月十四日公文,抄录到上件诗一首,于十一月二日准问目,轼便具招,当时卽不系降到册子内。
和刘恕三首
一熙宁六年,轼任杭州通判。有秘书刘恕字道原,寄诗三首,轼依韵和,即不曾寄张师民,师民者,亦不曾识。除无讥讽外,云:「仁义大快捷方式,诗书一旅亭。相夸绶若若,犹诵麦靑靑。腐鼠相劳吓,高鸿本自冥。颠狂不用唤,酒尽渐须醒。」此诗讥讽朝廷近日进用之人,以仁义为快捷方式,以诗书为逆旅,俱为印绶爵禄所诱,则假六经以进,如庄子所谓儒以诗礼发冢。故云「麦靑靑」。云:「小人之顾禄,如鸱鸢以腐鼠吓鸿鹄,其溺于利,如人之醉于酒,酒尽则自醒也。」又云:「敢向淸时怨不容,直嗟吾道与君东。坐谈足使淮南惧,归去方知冀北空。独鹤不须惊夜旦,羣鸟未可辨雌雄。庐山自古不到处,得与幽人仔细穷。」轼为刘恕有学问,性正直,故作此诗美之。因以讥讽当今进用之人也。恕于是时自馆中出监酒务非敢怨时之不容,马融谓郑康成:「吾道东矣。」故比之汲黯在朝,淮南寝议,又以比恕之直。又韩愈云:「冀北马羣遂空。」言馆中无人也。嵇绍昂昂如独鹤在鸡羣,又淮南子,鸡之将旦,鹤知夜半,又以刘恕比鹤,谓众人为鸡也。诗曰:「具曰予圣,谁知乌之雌雄?」意言今日进用之人,君子小人杂处,如乌不可辨雌雄。其诗在册子内。
送蔡冠卿知饶州
一熙宁五年二月内,大理少卿蔡冠卿,准勅差知饶州。轼作诗送之曰:「吾观蔡子与人游,掀逐笑语无不可。平时傥荡不惊俗,临事迂阔乃过我。横前坑穽众所畏,布路金珠谁不裹。迩来变化惊何速,昔号刚强今亦颇。怜君独守廷尉法,晚岁却理鄱阳柁。莫嗟天骥逐羸牛,欲试良玉须猛火。世事徐观眞梦寐,人生不信长坎坷。知君决狱有阴功,他日老人酬魏颗。」除无讥讽外,云「横前坑穽众所畏」,以讥当时朝廷用事之人,有逆其意者,则设坑穽以陷之也。又云「布路金珠谁不裹」,以讥讽朝廷用事之人,有顺其意者,则以利诱之,如以金珠布路也。夫云「迩来变化惊何速,昔号刚强今亦颇。」以讥士大夫为利所诱胁,变化以从之,虽旧号刚强,今亦然也。又云「怜君独守廷尉法」,言冠卿屡与朝廷争议刑法,以致不进用,却出守小郡也。又云「莫嗟天骥逐羸牛」,轼以冠卿比天骥,以进用不才比羸牛。轼意以讥讽朝廷进用之人不当也。又云「欲试良玉须猛火」,良玉经火不变,然后为良。言冠卿经历艰阻折挫,节操不改,如良玉也。又云「世事徐观如梦寐,人生不信长坎坷。」为冠卿屡与朝廷争议刑法,致不进用。言人事得丧,古来譬如梦幻,当时执政,必不常进,冠卿亦不常退。故云「人生不信长坎坷」也。其诗系册子内
为张次山作《宝墨堂记》
一熙宁五年内,轼往通判杭州日,太子中舍越州签判张次山,有书求轼作本家《宝墨堂记》。除别无讥讽外,云蜀之语曰:「学书者纸费,学医者人费。此言虽小,可以喩大。世好功名者,以其未试之学,而骤出之于政,其费人岂特医者之比乎!」轼以谓学医者当知医书,以穷疾之本原。若今庸医瞽伎,投药石以害人性命,意以讥讽朝廷进用之人,多不练事,骤施民政,喜怒不常,其害人甚于庸医之末习。八月二十四日,准问目,供说因依,卽不系朝旨降到册子内。
送杜子方陈珪戚秉道
一熙宁五年杭州录参杜子方,司戸陈珪,司理戚秉道,各为承勘本州岛姓裴人家女使夏沈香投井,姓裴人家女亦在内,身死不明事。当时夏沈香,只决臀杖二十,放。后来本路提刑陈睦,举驳上件公事,差秀州通判张若济通勘,决杀夏沈香。前项三官,因此冲替,意提刑陈睦,及勘官张若济,驳勘不当致此。三人无辜失官,轼作诗送之云:「秋风瑟瑟鸣枯蓼,船阁荒凉夜悄悄。正当逐客断肠时,君独歌呼醉达晓。老夫平生齐得丧,尙恋微官失轻矫。君今憔悴归无食,五斗未可秋毫小。君今失意能几时?月啖虾?行复皎。杀人无验中不快,此恨终身恐难了。徇时所得无几何,随手已遭忧患绕。期君已似种宿麦,忍饥待食明年赻。」此诗除无讥讽外,云:「君今失意能几时,月啖虾?行复皎。」意取卢仝月蚀诗云:「传闻古来说,月蚀虾?精。」卢仝意比朝廷为小人所蒙蔽也。轼亦言杜子方等本无罪,为陈睦张若济蒙蔽朝廷,以致冲替逐人,后当感悟牵复,云:「循时所得无几何,随手已遭忧患绕。」意谓张若济不久自为公事也。此诗系册子内。
与王巩作《三槐堂记》幷眞赞
一元丰二年八月九日,与王巩写次韵黄鲁直诗,所有讥讽,在黄庭坚项内声说,及十月中王巩书来,求轼作本宅《三槐堂记》,并其父王素字仲仪真赞,除无讥讽外,云:「吾侪小人,朝不谋夕。相时射利,皇恤厥德。庶几侥幸,不种而获。不有君子,其何能国?」言祖宗朝若无此有德君子,安能建国乎?以言王旦父子也。其真赞,除无讥讽外,云:「平居无事,商功利,课殿最,诚不如新进之士,至于缓急之际,决大策,安大众,呼之不来,麾之不散,唯世臣巨室为能。」意以讥讽当今进用之人,止可商功利,谓殿最而已,若缓急安众决策,须旧臣有德之人,素所畏服者。又云:「使新进之人当之,虽有韩白之勇,良平之奇,岂能坐胜。」有才而德望未隆者,纵有韩信、白起之勇,张良、陈平之智,亦不如世臣宿将,人素畏服,成功速也。又云:「彼寠人子既陋且寒,终劳永忧,莫知其贤。」意以讥讽当今进用之人,出于贫贱,意见鄙俭,空多劳忧,不足为利也。轼八月二十四日准问目,供具因依,即不系朝旨降到册子内。
谢钱顗送茶一首
一熙宁六年,轼任杭州通判日,因本路运司差往润州勾当公事,经过秀州,钱顗字安道在秀州监酒税,曾作台官,始于秀州与之相见。得顗作诗一首,送茶与轼,复与诗一首谢之。除无讥讽外,云:「草茶无赖空有名,高者妖邪次顽犷。」以讥世之小人,乍得权用,不知上下之分,若不谄媚妖邪,卽须顽犷狠劣。又云:「体轻虽欲强浮泛,性滞偏工呕酸冷。」亦以讥世之小人,体轻浮而性滞泥也。又云:「其间绝品非不佳,张禹纵贤非骨鲠。」亦以讥世之小人如张禹,虽有学问,细行谨饬,终非骨鲠之人。又云:「收藏爱惜待嘉客,不敢包裹钻权悻。此诗有味君勿传,空使时人怒生瘿。」以讥世之小人,有以好茶钻要贵者,闻此诗当大怒也。上件诗,系降到册子内。
送范鎭往西京
一熙宁十年二月三日,范鎭往西京。轼作诗送之,轼咋知密州得替,到关城外,借得范鎭园安泊,鎭,乡里世旧也。其诗除无讥讽外,云:「小人眞闇事,闲退岂公难。」意以讽今时小人,以小才而亨大位,闇于事理,以进为荣,以退为辱。范鎭前为侍郎,难进易退,小人不知也。又云:「言深听者寒。」轼谓鎭旧日多论时事,其言深切听者为恐。意言鎭当时所言,皆不便事也。轼九月三日,在台准问目,供出其诗,卽不系降到册子内。
祭常山作放鹰一首
一熙宁八年五月,轼知密州。内于本州岛常山泉水处祈雨有应,轼遂立名为云泉。九年四月癸卯,立石常山之上。除无讥讽外,云:「堂堂在位,有号不闻。」以讥讽是时京东连年蝗旱诉闻,邻郡百姓诉旱,官吏多不接状依法检收灾伤,致令怨叹之声,盈于上下。当时之人,耳如不听,故记有嗟呼之诗也。去年祭常山回,与同官习射放鹰,作诗一首,题在本州岛小厅上。除无讥讽外,云:「圣朝若用西凉簿,白羽犹能效一麾。」意取西凉州主簿谢艾州文本书生也。善能用兵,故以此自比。若用轼为将,亦不减谢艾也。故作放鹰诗云:「圣朝若用轼为将,不减尙父能鹰扬。」轼在台供说,卽不系册子内。
《后??菊赋》幷引
一熙宁八年秋,轼知密州涟水县,著作佐郞盛侨《后??菊赋》幷引。其词内讥讽情意已在王巩项内声说。
同李??因猎出游孤山作诗四首
一熙宁五年,轼任通判杭州,于十二月内,与发运司勾当公事大理寺丞??,因猎出游孤山,作诗四首。内第二首有讥讽,其意已在王诜项内声说。
徐州观百步溪诗
一熙宁十年知徐州日,观百步溪,作诗一篇,卽无讥讽,有本州岛教授舒焕,字尧文。和诗云:「先生何人堪并席,李郭相逢上舟日。残霞明灭日脚沉,水面沉云天一色。磷磷石若鐡林兵,翻激奔冲精甲日。岸头旗帜簇五马,一橹飞艎信未下。入夜寒生波浪间,汗衣如逐秋风干。相忘河鱼互出没,得性沙鸟鸣间关。委蛇二龙乃神物,游乐诸溪诚为难。筑亭种柳恐不暇,天下龙雨须公还。」上件诗意无讥讽,所有山村诗,卽不曾寄吕仲甫。
张氏兰皋园记
一元丰二年三月二十七日,与张硕秀才撰宿州灵壁鎭张氏兰皋园记,卽无讥讽。
中使皇甫遵到湖州勾至御史台
一今年七月二十八日,中使皇甫遵到湖州勾摄轼前来,至八月十八日,赴御史台出头。当日准问目,方知奉圣旨根勘。当月二十日,轼供状时,除《山村》诗外,其余文字幷无干涉时事。二十二日,又虚称更无往复诗等文字。二十四日,又虚称别无讥讽嘲咏诗赋等应系干涉文字。二十四日,又虚称即别不曾与文字往还。三十日,却供通自来与人有诗赋往还人数姓名。又不说曾有黄庭坚讥讽文字等因依。再勘方招外,其余其后供析语言因依等不同去处,委是忘记,误有供通,即非讳避。轼有此罪愆,甘伏朝典。十月十五日,奉御宝批见勘治苏轼公事,应内外文武官,曾与苏轼交往,以文字讥讽政事,该取会验问看若干人闻奏。至十一月二十一日,准中书批送下本所,伏乞勘会苏轼举主。奉圣旨,李清臣按后声说,张方平等并收坐。奉圣旨,王巩说执政商量等言,特与免根治外,其余依次结按闻奏。又中书省札子权御史中丞李定等,准元丰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札子,苏轼公事见结按次。其苏轼欲乞在台收禁,听侯敕命断遣。奉圣旨依奏。
按后收坐人姓名:王巩、王诜、苏辙、李清臣、高立、僧居则、僧道潜、张方平、田济、黄庭坚、范镇、司马光、孙觉、李常、曾巩、周邠、刘挚、吴管、刘攽、陈襄、颜复、钱藻、盛侨、王纷、戚秉道、钱世雄、王安上、杜子方、陈珪。
已上系收苏轼有讥讽文字,不申缴入司。
章传、苏舜举、钱顗、蔡冠卿、吕仲甫、刘述、刘恕、李??、李有间、赵?、李孝孙、伸伯逵、晁端彦、沈立、文同、梁交、关景仁、张次山、徐汝奭、吴天常、刘瑾、李佖、晁端成、邵迎、陈章、杨介、刁约、姜承颜、张援、李定、毛国华、刘勋、沈逈、许醇、黄颜、单锡、孔舜亮、欧阳修、焦千之、孙洙、岑象之、张先、陈烈、张吉甫、张景之、李庠、孙弁。
已上承受无讥讽文字。
御史台根勘结按状
御史台根勘所,今根勘苏轼王诜情罪,于十一月三十日,结按具状申奏。差权发运三司度支副使陈睦录问。别无翻异。续据御史台根勘所状称。苏轼说与王诜道:「你将取《佛入涅盘》及《桃花雀竹》等,我待要朱繇、武宗元画《鬼神》。」王诜允肯言得。
一熙宁三年已后至元丰三年十一月十五日,德音前令王诜送钱与柳秘丞,后留僧思大师画数轴,幷就王诜借钱一百贯,幷为婢出家及相识僧,与王诜处许将祠部来取,幷曾将画与王诜装褙,幷送李清臣诗,欲于国史中载所论,幷《湖州谢上表》讥用人生事扰民。准敕臣僚不得因上表称谢,妄有诋毁,仰御史台弹奏。又条海行条贯,不指定刑名,从不应为轻重,准律不应为事理,重者杖八十断,合杖八十私罪。又到台累次虚妄不实供通,准律,别制下问按推,报上不以实,徒一年。未奏减一等,合杖一百,私罪。
一作诗赋等文字讥讽朝政阙失等事。到台被问,便具因依招通。准律,作匿名文字,谤讪朝政及中外臣僚,徒二年。准敕罪人因疑被执赃状未明,因官监问自首;因按问欲举自首;又准刑统,犯罪按问,欲举而自首,减二等。合比附,徒一年,私罪。系轻,更不取旨。
一作诗赋及诸般文字寄送王诜等,致有镂板印行。各系讥讽朝廷及谤讪中外臣僚。准敕作匿名文字,嘲讪朝政,及中外臣僚,徒二年情重者奏裁。准律犯私罪以官当徒者,九品以上,一官当徒一年。准敕馆阁贴职,许为一官。或以官,或以职,临时取旨。据按苏轼见任祠部员外郎直史馆,幷历太常博士,其苏轼合追两官,勒停放。准勒比附定刑,虑恐不中者奏裁。其苏轼系情重,及比附幷或以官或以职。奉圣旨:苏轼可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郎充黄州团练副使,本州岛安置,不得签书公事。
上文出自:(宋)朋九万撰,王云五主编:《东坡乌台诗案》,上海:商务印书馆,年12月初版,第1至33页。
《诗谳》全文(宋)宣城周紫芝少隐录
按《东坡先生年谱》云:元丰二年己未,先生四十四岁。七月,太子中允权监察御史何大正、舒亶谏议大夫李定,言公作为诗文,谤讪朝政及中外臣僚,无所畏惮。国子博士李宜之状亦上。七月二日,奉圣旨送御史台根勘。二十八日,皇甫遵到湖州追之。过南京,文定张公上札、范蜀公上书救之。八月十八日,赴台狱时狱司必欲置之死地。煅炼久之,不决。子由请以所赐爵赎之,而上亦终怜之,促具狱。十二月二十四日,得旨责检校尙书水部员外郞黄州团练副使,本州岛安置。
按舒亶论公云:「陛下发钱本以业贫民,则曰:「嬴得儿童语音好,一年强半在城中」。陛下明法以课羣吏,则曰:「读书万卷不读律,致君尧舜知无术」。陛下兴水利,则曰:「造物若知明主意,应教斥卤变桑田」。陛下议盐铁,则曰「岂是闻韶解忘味?迩来三月食无盐」。
《闻见录》云:「李定、王介甫客也。定不持所生母仇氏服。苏子瞻以为不孝,恶之。定以为恨,后遂劾子瞻作诗谤讪朝政云。」
王定国《甲申杂记》云:「天下之公论,虽仇怨不能夺也。李承之奉世知南京,尝谓予曰:「昨在从班,李定资深鞫子瞻狱,虽同列不敢辄启问。」一日,资深于崇政殿门忽谓众人曰:「苏轼奇才也。众莫敢对。已而曰:「虽三十年所作文字诗句,引证经传,随问卽答,无一字差舛,诚天下之奇才也!」叹息不已。
东坡云:「昔年过洛,见李公简言:『眞宗旣东封,访天下隐者。杞人杨朴能为诗,召对,自言不能。上问临行有人作诗送卿否,朴曰:“惟臣妻一首云:更休落魄耽杯酒,且莫猖狂爱咏诗。今日捉将官里去,这回断送老头皮。”上大笑,放还山。余在湖州坐作诗追赴诏狱,妻子送予出门,皆哭无以语之。顾谓妻子曰:「子独不能如杨处士妻作诗送我乎?」妻子不觉失笑,予乃出。
《龟山语录》云:「作诗不知《风》、《雅》之意,不可以作诗。诗尙谲谏,惟言之者无罪。闻之者足以戒,乃为有补,若谏而涉于毁谤,闻者怒之,何补之有?观东坡诗只是讥诮朝廷,殊无温柔笃厚之气,以此人故得而罪之。」
山村绝句
烟雨蒙蒙鸡犬声,有生何处不安生?但教黄犊无人佩,布谷何劳也劝耕?
谳案:此诗意言是时贩私盐者多带刀杖,故取前汉龚遂令人卖剑买牛卖刀买犊,曰何为带刀佩犊,意言但得盐法宽平,令民不带刀剑而买牛犊,则民自力耕,不劳劝督,以讥盐法太峻不便也。
又
老翁七十自腰镰,惭愧春山笋蕨甜。岂是闻韶解忘味?迩来三月食无盐。
谳案:此诗意言山中之人饥贫无食,虽老犹自采笋蕨充饥。时盐法峻急,僻远之人,无盐食用,动经数月,若古之圣贤,则能闻《韶》忘味。山中小民,岂能食淡而乐乎?以讥盐法太急也。
又
杖藜裹饭去忽忽,过眼靑钱转手空。嬴得儿童语音好,一年强半在城中。
谳案:此诗意言百姓请得靑苗钱,立便于城中浮费使却。又言乡村之人,一年两度夏秋税及数度请纳和预买钱。今来更添靑苗助役钱,因此庄家小子弟,多在城市不着次第,但学得城中人语音而已。以讥新法靑苗助役不便也。
塔前古桧
凛然相对敢相欺,直干凌云未要奇。根到九泉无曲处,世闲惟有蛰龙知。
《石林诗话》云:元丰闲苏子瞻系御史狱,神宗本无意深罪之。时相进呈,忽言苏轼于陛下有不臣之意,神宗改容曰:「轼固有罪然于朕,不应至是,卿何以知之?」时相因举轼桧诗云:「根到九泉无曲处,世闲惟有蛰龙知。」陛下龙飞在天,轼以为不知己,而求地下之蛰龙,非不臣而何?」神宗曰:「诗人之词,安可如此论?彼自咏桧,何预朕事?」时相语塞,子厚亦从旁解之,遂薄其罪。子厚尝以语余,且以丑言诋时相曰:「人之害物,无所忌惮,有如是也!」
王定国《闻见近录》:王和父尝言:「苏子瞻在黄州,上数欲用之。王禹玉辄曰:『轼尝有「此心惟有蛰龙知」之句,陛下龙飞在天而不敬,乃反求知蛰龙乎?」章子厚曰:「龙者非独人君,人臣亦皆可以言龙也。上曰:「自古称龙者多矣。如荀氏八龙,孔明卧龙,岂人君也?」及退,子厚诘之曰:「相公乃欲覆人家族耶?」禹玉曰:「此舒亶言耳。」子厚曰:「亶之唾其亦可食乎?」
胡苕溪云:东坡在御史狱,狱吏问云:「桧诗『根到九泉无曲处,世闲惟有蛰龙知。』有无讥讽?」东坡答云:「王安石诗云『天下苍生望霖雨,不知龙向此中蟠。』此龙是也。」狱吏为之一笑。
赠孙莘老
嗟余与子久离羣,耳冷心灰百不闻。若对靑山谈世事,当须举白便浮君。
谳案:任杭州逋判日,转运司差往湖州相度堤岸利害,因与知湖州孙觉相见,作诗与之。某是晓约孙觉幷坐客,如有言及时事者,罚一大盏,虽不指言时事是非,意言时事多不便,不得说也。
又
天目山前渌浸裾,碧澜堂下看衔舻。作堤捍水非吾事,闲送苕溪入太湖。
谳案:某为先曾言水利不便,却被转运司差相度堤岸。又云「作堤捍水非吾事」言本非兴水利之人,以讥水利之不便也。
秋日牡丹
一朵妖红翠欲流,春光回照雪霜羞。化工只欲呈新巧,不放闲花得少休。
谳案:杭州一僧寺内秋日开牡丹花数朵,陈襄作绝句,某和之。此诗讥当时执政,以化工比执政,以闲花比小民。言执政但欲出新意擘昼,令小民不得暂闲也。
寄子由
眼看时事力难任,贪恋君恩退未能。迟钝终须投劾去,使君何日换聋丞?
谳案:某初到杭州,寄弟辙诗。此诗云「眼看时事力难任」,时事,谓新法靑苗助役等事也。言己才力不能胜任,意亦是讥新法事烦,难了辨也。
八月十五观潮
吴儿生长狎涛渊,昌利忘生不自怜。东海若知明主意,应教斥卤变桑田。
谳案:时新有旨禁弄潮,故云:「吴儿生长狎涛渊,昌利忘生不自怜。」盖言弄潮之人,为贪官中利物,致其闲有溺死者,故朝旨禁断。某为主上好兴水利,因作此诗,言:「东海若知明主意,应教斥卤变桑田。」意言东海若知此意,当令斥卤地尽变桑田,此事之必不可成者,以讥兴水利之难成也。
和李常韵
何人劝我此闲来,弦管生衣甑有埃。绿蚁濡唇无百斛,蝗虫扑面已三回。磨刀入谷追穷寇,洒涕循城拾弃孩。为郡鲜欢君莫叹,犹胜尘土走章台。
谳案:李常寄来字韵,某依韵和之。此诗讥新法减刻公使钱太甚,及造酒不得过百石,致弦管生衣,釜甑有尘。及言蝗虫盗贼灾伤饥馑之甚,以讥朝廷政事阙失,及新法不便之所致也。
题风水洞
山前乳水隔麈凡,山上仙风舞桧杉。细细龙鳞生乱石,团团羊角转空嵒。冯夷窟宅非梁楝,御寇车舆谢辔衔。世事渐艰吾欲去,永随二子脱讥谗。
谳案:熙宁七年八月望,游杭州风水洞,留题此诗。云:「世事渐艰吾欲去,永随二子脱讥谗。」意谓朝廷行新法之后,世事渐以艰难,小人多务谗谤。某思之不可以合,又不可以容,故欲弃官求隐居之地也。
赵彦才诗注云:盖言世态可厌,欲从冯夷之水居,御寇之风驭,为可以脱讥谗也。诗集作欲出,谳案作「吾欲去」,今从谳案。
和刘道原
敢向清时怨不容,直嗟吾道与君东。坐谈足使淮南惧,归去方知冀北空。独鹤不须惊夜旦,羣乌未可辨雌雄。庐山自古不到处,得与幽人子细穷。
谳案:《和刘道原》见寄诗,意谓刘恕有学问,性正直,故作此美之。因以讥讽当今进之人也,「敢向淸时怨不容」,是时恕自馆中出监税,言非敢怨时之不容子也。马融谓郑康成「吾道东矣」,故以比之,汲黯在朝,淮南寝谋。又以比恕之直也。又使韩愈云「冀北马羣遂空」,言馆中无人也。嵇绍昂昂如独鹤在鸡羣,又《淮南子》,「鸡知将旦,鹤知夜半」。又以刘恕比鹤,谓众人为鸡也。《诗》云:「具曰予圣,谁知乌之雌雄。」意言当今朝廷进用之人杂处,如乌之不可辨雌雄也。
习射放鹰
靑盖前头点皁旗,黄茅冈下出长围。弄风骄马跑空立,趂兔苍鹰掠地飞。回望白云生翠巘,归来红叶满征衣。圣朝若用西凉簿,白羽犹能効一挥。
谳案:知密州日,因祭常山回,与同官习射放鹰,作此诗,意取西凉州主簿谢艾,本是书生,却善用兵。意以此自比言圣朝若用某为将,不减谢艾也。
和刘攽韵
白髪相望两故人,眼看时事几番新。曲无和者应思郢,论少卑之且借秦。岁恶诗人无好语,夜长鳏守向谁亲?少思多睡无如我,鼻息如雷撼四邻。
谳案:熙宁九年,刘攽寄秦字韵诗与某,寻和之。此诗云「眼看时事几番新」,以讥近日更立新法事多也。
又
十载漂然不可期,那堪重作看花诗。门前恶语谁传出?醉后狂歌自不知。刺舌君今犹未戒,炙眉我亦更何词?相从痛飮无余事,正是春容最好时。
谳案:刘攽闻人唱某小词,作诗相戏,某和之。此诗引贺拔甚以锥刺其子舌戒以言语事以戏攽,又不合引王舒狂言,为王敦炙其眉事以自比。以讥时人不能容狂直之言也。
和李淸臣韵
五斗尘劳尙足留,闲门聊欲治幽忧。羞为毛遂囊中颖,未许朱云地下游。无事会须成好飮,思归时亦赋《登楼》。羡君幕府如僧舍,日向城西看浴鸥。
谳案:弟辙时在徐州,李淸臣于诗后批云:「可求子瞻共和。」某次其韵。朱云,汉成帝时乞斩张禹。汉成帝欲诛之,朱云曰:「臣得下从龙逢、比干游足矣!」龙逢、比干皆因谏而死,某为屡言新法,不蒙施行,不合以朱云自比,意言圣明之世,必无诛戮之事。故云「未许朱云地下游」。王粲是魏武帝时人,因天下乱离,故粲在荆州依托刘表。在《登楼赋》中有怀乡思归之心意,亦欲作此赋也。
送李淸臣
珥笔西归近紫宸,太平典册不绿麟。付君此事宁论晋,载我当时旧过秦。门外想无千斛米,墓中知有百年人。看君两眼明如镜,休把春秋坐素臣。
谳案:李淸臣差修国史,赋诗送之,某于仁宗朝曾进论二十五首,皆论往古得失。贾谊,汉文帝时人,追论秦之过失,作《过秦论》,《史记》载之。某妄以贾谊自比,意欲李淸臣于国史中载所进论。
司马君实独乐园
《元城先生语录》云:老先生于国子监之侧,得故营地、创独乐园,自伤不得与众同也。不以当时君子自比伊周孔孟,公乃以种竹浇花事自比唐晋闲人以救其弊也。胡苕溪云:「元城所为谓当时君子自比伊周孔孟者,意诮金陵也。」
靑山在屋上,流水在屋下。中有五亩园,花竹秀而野。花香袭杖屦,竹色侵杯斝。尊酒乐余春,棋局消长夏。洛阳古多士,风俗犹尔雅。先生卧不出,冠盖倾洛社。虽云与众乐,中有独乐者。才全德不形,所贵知我寡。先生独何事,四海望陶冶。儿童诵君实,走卒知司马。持此欲安归,造物我不舍。名声逐吾辈,此病天所赭。抚掌笑先生,年来学喑哑。
谳案:司马光在西京葺一园,名独乐园,作诗寄之。此诗言四海望光执政,陶冶天下,以讥见任执政不得其人。又言儿童走卒皆知其姓字,终当进川,缘光意曾言新法不便,某亦曾言新法不便。旣言终当进用光。意亦讥朝廷新法不便,终用光改变此法也。又言光却瘖默不言,意望光依前上言攻击新法也。
《古今诗话》云:东坡《独乐园诗》,只头四句已多说尽,便可以入图昼矣。
胡苕溪云:大率东坡每题咏景物,于长篇中只篇首四句便能写尽,语仍快健,如《庐山开先漱玉亭》首句云:「高岩下赤日,深谷来悲风。擘开靑玉峡,飞出两白龙。」《谷林堂》首句云:「深谷下窈窕,高林合扶疏。美哉新堂成,及此秋风初」。《行琼儋间》首句云:「四州环一岛,百洞蟠其中。我来西北隅,如度月半弓。」《藤州江上夜对月》首句云:「江月照我心,江水洗我肝。端如径寸珠,堕此白玉盘。」此聊举其四诗,他之类此甚众也。
送刘攽通判秦州
君不见阮嗣宗,臧否不挂口,莫夸舌在牙齿中,是中惟可飮醇酒。读书不用多,作诗不须工,海边无事日日醉,梦回不到蓬莱宫。秋风昨夜入庭树,莼丝未老君先去;君先去,几时回?刘郞应白发,桃花开不开。
谳案:此诗云:「君不见阮嗣宗,臧否不挂口,莫夸舌在牙齿中,是中惟可飮醇酒。」言当学阮籍口不臧否人物,惟可飮酒勿谈时事,意以讥新法不便不容人直言也。
送曾巩通判越州
醉翁门下士,杂沓难为贤。曾子独超轶,孤芳陋羣妍。昔从南方来,与翁两联翩。翁今自憔悴,子去亦宜然。贾谊穷适梁,乐生老思燕。那因江脍美,遽厌天庖膻?但苦世论隘,聒耳如蜩蝉。安得万顷池,养此横海鳣?
谳案:曾巩通判越州,临行馆阁同舍旧例饯送,众人分韵得然字韵。此诗云:「但苦世论隘,聒耳如蜩蝉」,以讥近日朝廷进用,多刻薄之人,议论褊隘,喧乱如蝉。又云「安得万顷池,养此横海鳣者。」以比曾巩贤才也。后汉黄宪,汪汪如万顷波。言安得有度量如黄宪者,以容养此宏才也。熙宁五年,某写书柬寄曾巩,言赋役毛起,盐法峻急,民不堪命,以讥新法靑苗助役烦碎如毛,及盐法峻急不堪也。
留题风水洞
春山磔磔鸣春禽,此闲不可无我吟。路长漫漫傍江浦,此闲不可无君语。金鲫池边不见君,追君直过定山村。路人皆言君未远,骑马少年淸且婉。风岩水穴旧闻名,只隔山溪夜不行。溪桥晓漏浮梅蕚,知君系马岩花落。山城三日尙逶迟,妻孥怪骂归何时。世上小儿夸疾走,如君相待今安有。
谳案:熙宁七年二月二十七日,游州风水洞,节推李泌知轼到来,先行三日,留彼见待,某到彼于壁上留题诗。末句云:「世上小儿夸疾走,如君相待今安有」,意以讥讽世之小人多务急进也。
先生诗话云:「旧续苏子美《六和塔诗》云:「松桥待金鲫,竟日独迟留。」初不喩此语,及倅钱塘,乃知寺后池中有此鱼如金色也。昨日复游池上,投饼饵乃略出,不食复入,则此鱼自珍贵盖久矣。
和刘道源寄张师氏
仁义大快捷方式,诗书一旅亭。相夸绶若若,犹诵麦靑靑。腐鼠何劳吓,高鸿本自冥。顚狂不用唤,酒尽渐须醒。
谳案:此诗讥近日朝廷进用之人,以仁义为快捷方式,诗书为逆旅,但为印绶爵禄所诱,则假快捷方式以进,如庄子所谓「儒以诗礼发冢」,故云「麦靑靑」。又言:「小人之顾禄位,如鸱以腐鼠吓鹓鶵,其溺于利如人之醉于酒,酒尽则自醒也。
《元城先生语录》云:子弟欲其佳,然不佳者亦未必无用处。元丰二年,东坡下御史狱,天下之士痛之,环视而不敢救。时张安道在南京,愤然上疏,欲附南京递,府官不敢受,乃遣其子恕持至登闻鼓院投进。恕素愚懦,徘徊不敢投,后东坡出狱,见其副本,因吐舌色动久之,问其故。东坡不答。后子由亦见之,云:「宜吾兄之吐舌也?此事正得张恕力。」或问其故,子由曰:「独不见郑崇之救盖宽饶乎?其疏有云:『上无许史之属,无金张之托。』此语正是激宣帝怒耳,且宽饶正以犯许史辈有此祸,今乃再讦之,是益其怒也。且东坡何在,独以名太高,与朝廷争胜耳。今安道之疏,乃云其文学实天下之奇才也。独不激人主之怒乎?但一时急欲救之,故为此言耳。」仆曰:「然则是时救东坡宜为何说?」先生曰:「但言本朝未尝杀士大夫,今乃开端,则是杀士大夫自陛下始,而后世子孙因而杀贤士大夫,必援陛下为例。」神宗好名而畏义,疑可以止之。谳案所载不止此,余长篇详见别集刊行。
御史狱中遗子由
圣主如天万物春,小臣愚暗自亡身。百年未满先偿债,十口无归更累人。是处靑山可藏骨,他年夜雨独伤神。与君今世为兄弟,更结来生未了因。
本序云:予以事系御史台狱,府吏稍见侵,自谓不能堪。死狱中,不得一别子由,故作诗授狱卒梁成,以遗子由。
翰林苏公以元丰二年八月十八日属吏,十二月二十七日狱成,有旨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郞充黄州团练副使。公就逮百有余日,凡御史追捕讯鞫之辞,率坐诗语讥谤,故当时款牍好事者往往争相傅诵,谓之诗谳。予前后所见数本,虽大槪相类,而首尾详略多不同。今日赵店士携当涂储大夫家所藏以示予,比昔所见加详,盖善本也。初东坡以湖州谢表获罪于朝,监察御史何正臣、舒亶辈交章力诋,皆以公愚弄朝廷,妄自尊大,宜大明诛罚,以厉天下,于是始有杀公之意焉。神宗皇帝以英明果断之资,回羣议于恟恟中,赖以不死,余顷年尝见章丞相论事表云:轼十九擢进士第,二十三应直言极谏科,擢为第一。仁宗皇帝得轼以为一代之宝,今反置在囹圄。臣恐后世以谓陛下听谀言而恶讦直也。旧传元丰闲朝廷以羣言论公,独神庙惜其才,不忍。大丞相王文公曰:「岂有圣世而杀才士者乎?」当时谳议以公一言而决。呜呼!谁谓两公乃有是言哉!义理、人心所同,初岂有异时论事有不合焉?紫芝书。
上文出自:(宋)宣城周紫芝少隐录,王云五主编:《东坡乌台诗案?诗谳》,上海:商务印书馆,年12月初版,第1至13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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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本篇结论
本年苏轼四十四岁,苏轼自嘉佑六年()二十六岁时,始任凤翔通判起,至今已愈十八年。苏轼于六十六岁过世,自四十四岁至六十六岁还有二十二年,然在余年中,苏轼概约十年是在贬谪地区度过,包括黄州、惠州、儋州。又有约三、四年是在往来各处的路上行走,能真正度过安定风华年代,不足十年。然从文学角度观察,贬谪黄州是一个转变期,人至中年,又经过惊天骇浪的冲击,就像是贾捷在《虞美人》中所表述的心情「壮年听雨客舟中,江阔云低,断雁叫西风。」少年满怀壮志,而今摔落谷底,一种埋在心中,累积的所有郁闷,像火山爆发一样,井喷出口,表现在文学、哲学、思想、人生观及生活态度上,都将一触即发。
对于苏轼而言,杭州、密州、徐州、湖州的美丽与空灵,都已是过眼云烟,今将面对的是一个无人理睬的卑微官职和其中的细微生活。若论此次为何落入乌台诗案的陷阱?先论苏轼的个性,苏轼才华横溢,但是没有太多的心机,也不会拍马逢迎,加上有悲天悯人的个性,因此在撰写诗赋时,多少会将自己对政事的不满心境隐藏于文字当中。王安石变法,在朝廷中自然分成赞成与不赞成两派,苏轼并非完全不赞成,但是忧其过快实施,加上用人不当,且到了基层一切都变了样,苏轼诸多诗篇都在描述下层百姓所受新法伤害的实境。新法始于王安石,并且培养了一批新法的拥护者,这些人惧怕苏轼出头得权,也多嫉妒苏轼的才华,因此才有了一连串的打击政策,而这只是开始,之后一波波的打击,终将苏轼放逐岭南,至死方休。
《宋史?苏轼传》载:「徙知湖州,上表以谢。又以事不便民者不敢言,以诗托讽,庶有补于国。御史李定、舒亶、何正臣摭其表语,并媒糵所为诗以为讪谤,逮赴台狱,欲置之死,锻炼久之不决。神宗独怜之,以黄州团练副使安置。轼与田父野老,相从溪山间,筑室于东坡,自号『东坡居士』。」
苏辙《栾城集?亡兄子瞻端明墓志铭》载:「徙知湖州,以表谢上。言事者擿其语以为谤,遣官逮赴御史狱。初,公既补外,见事有不便于民者,不敢言,亦不敢默视也,缘诗人之义,托事以讽,庶几有补于国。言者从而媒蘖之。上初薄其过,而浸润不止,是以不得已从其请。既付狱吏,必欲寘之死,锻炼久之,不决。上终怜之,促具狱,以黄州团练副使安置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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