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唐搜神记是不是一部油腻之作

冯唐写的不是黄书

在说冯唐之前，先说2则轶事——

我在网上说了要写冯唐，一位女网友告诉我，“儿子的女同学向我告状，说他在看冯唐的书。”我问：“那你自己去看了没有？”“我看了，觉得还好，不是很黄。”

一位在海关工作的朋友告诉我，他们收缴了港版的《不二》，因为这本书没有在大陆出版，有些人违规带进来。

冯唐真的很“黄”吗？

今年8月上海书展，我和冯唐打招呼：“你好，我看过你的书。”

他微笑：“看过我的黄书。”

“《不二》算黄书吗？”

“不算。”

在那次书展上，冯唐发布了他的新书《搜神记》。这部书他花了一年半时间筹备、完成，有一些热度，但是热度不及他随手制造的“油腻”来得迅猛。

10月27日他发表文章《如何避免成为一个油腻的中年猥琐男》，到目前为止有了上千万的阅读量，“中年”“油腻”“猥琐”等词火爆社交媒体，网民们还写出各种引申副产品比如《中年油腻女12条标准》等等。

还有不少人跑到冯唐的公号下面留言：“世道乱了，贼喊捉贼”，“有没搞错？这人也属最油腻的一种”。

网络风向就是这么难以捉摸。其实冯唐那篇爆款文章并无多少新意，其中诸如“坚持健身”“修剪鼻毛”等一些话，他以前都说过；中年男性容易“油腻”，也不是他先提出来的；反而他的《搜神记》值得读一读。

艾丹透露艾青小秘密

《搜神记》有7篇故事外加一篇《自序》，冯唐自己说，港版多一个故事，情色的。

他在新书发布会上开了个玩笑，大意是他手机上的APP都是阿谀奉承的小人，如果他某一天看了个大胸女明星的照片，那班APP此后就一个劲地推送大胸给他，目的是“偷走”他的钱或时间。

冯唐又说，人今后抚摸最多的东西将是手机，手机会收集各种数据，会比主人的女友更了解主人……

面对人工智能、大数据带来的不可测未来，冯唐在《自序》里表达了核心理念：“用兽性、人性、神性，对抗日趋异化的信息时代。”整个《搜神记》就是围绕这个理念展开。

兽性就是动物性，饮食男女；人性就是贪嗔痴、爱欲恨、求不得，对真情实感名利财色的各种焦虑渴望又害怕失去；神性则是臻于极致的创造力和悟性，所谓不疯魔、不成活。

很有生意头脑的冯唐还推出了视频节目《搜神记》，去采访那些不容易被机器取代的“神人”，说是要把搜集素材写小说的过程影像化，但实际上7个故事里只有3个是在视频中出现过的。

这3个故事都好看。

——一个取材于日本“天妇罗之神”早乙女哲哉及其徒弟。冯唐把故事安排到日本幕府时代，让绝顶厨艺成为一场政治阴谋与刺杀的作料；

——一个取材于冯唐的好友罗永浩及其手机事业。冯唐让主人公接收到乔布斯临终留下的海量信息，多年以后制作出“灵魂手机”；

——还有一个，则是以艾青的小儿子艾丹为原型创作。这个故事如果只看文本，可能会觉得枯燥，就是两个文人之间喝酒聊天。可是要和视频节目结合起来看，就特别有意思。艾丹曾经担任艾青的秘书，本人是作家、古器物收藏品鉴家、京城著名闲人。

艾丹与冯唐在《搜神记》出镜

艾丹有个特点，每次饭局必然早到。他说这源于给父亲当秘书，“这是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个正式工作，这个正式工作的主要内容是陪我爸和客人吃饭，在什么地方、和谁吃、什么时候吃、点什么吃、吃的时候说什么、说什么的先后次序、谁买单、如何推让等等都是大学问。

“我爸和别人吃饭，他总是要早到半小时到一个小时，他说这样有好处，第一，把迟到的压力给客人，要他们配合点事儿容易些；第二，你我父子俩坐在这里看看屋外，等你老了，你就可以和自己说，你和我一起看过很多风景，特别是夕阳；第三，比美好更美好的事，是等待美好的事情发生。”

著名诗人艾青

油腻莫过《做鸭的男人》

《搜神记》另外4个故事，则有些败笔。

——一个香港金融圈少妇围猎小鲜肉的故事，算是“兽性”的表现吧。全文用书信体，文笔甚好；文末署名“白洁”，是一部色情小说的女主角名字。这里冯唐看似抖了个机灵、藏了个彩蛋，其实是一种缺乏节制，如果有10分才情，就一定要用足10分，并且还要指给人瞧“看我用了10分”。

——一个清宫里的玄谈故事，写得晦涩。

——一个北京投资人在几个女人之间纠结挣扎的故事，不精彩。

——《做鸭的男人》，讲述京城著名烤鸭店老板大东的故事。大东精明过人，事业如日中天，然后遭遇阴谋暗算，众叛亲离，连味觉都失去了；后来遇到一个痴心女子相助，终于扬眉吐气、一雪前耻，厨艺和事业一起攀上新高峰。

这个故事好看但是油腻，偏偏还是全书篇幅最长的；情节有点像周星驰的《食神》，失去味觉又恢复则是李安《饮食男女》的创意。

其实生活中处处可见油腻，但是人人也都有不油腻的时候，观照的是什么，写出来的就是什么。

就如艾丹这样浑身是包浆的人物，冯唐一样写出他剔透之处——

他和一个短头发的姑娘一直喝，喝光了餐厅屋顶之下所有的酒，然后手拉手一起走到他家院子。他说，我忘带钥匙了，我妈早就睡了，她年事已高，心脏不好，现在都快天亮了，你说我要不要吼她起来开门？

喜欢艾丹，放一张他写的《玉器时代》封面

后来他和短发姑娘坐在院子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三个小时，后来天亮了，短发女生说困了，说今晚的月色真美，坐在台阶上的每一分钟都觉得是在舞池里跳舞，然后自己打车回去了。

其实他有钥匙，他告诉冯唐：“我也想过开了门带那个丫头进去，但是又想，进去之后干嘛呢？干嘛之后干嘛呢？于是说钥匙忘带了，尽管钥匙硬硬的就在大腿旁边，距离她摸我大腿的手也不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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