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离开那间租来的房子,悄悄把灯都拉灭。只剩下某人在屋中坐着,天已黑了,我听到他在唱一首忧伤的歌。Starthere:生活奢求着诗意,命运却总爱开玩笑。年,导演张猛回到东北,筹拍他的新电影,名叫《钢的琴》。这位赵本山小品的御用编剧,出生在辽宁省沈阳市,这里发生过的一切,他理应比任何人都熟悉。他要拍记忆里的钢铁工厂、集体宿舍,插进云肚子里的烟囱,扩音喇叭和二八自行车。想实现这些场景,只需要他去一趟铁西区。他看到成排的商品房,和搭建中的建筑工地。张猛的记忆就此坍塌,成了废墟。张猛只得带着整个剧组去了南边的鞍山,另一座重工业城市。那里也有个铁西区,当地人称呼道,“铁西铁西,一串俩鸡”。如果张猛早来十年,他会得到所有想得要的繁荣景象,彼时的现实甚至远超他的记忆。成千上万人在这里,大到无限大,渺小到砂砾。一个人的出生到死去,都能在以工厂为中心的工业围城里完成。读书、恋爱、结婚生子,想要的工厂里都有,不想要的它也会全盘给你。那时候,媒体人吴晓波的字尚未如今日这般值钱,他在铁西区亲眼目睹了超过两千万人被要求下岗。十年之后,看完张猛的电影,吴晓波在名为《中国工人阶级的忧伤》的影评文章里写道:当时铁西区很多工人家庭全家下岗,生活无着,妻子被迫去洗浴场做皮肉生意,傍晚时分,丈夫用破自行车驮她至场外,妻子入内,十几位大老爷们儿就在外面吸闷烟,午夜下班,再用车默默驮回。沈阳当地人称之“忍者神龟”。文章一发表,像点了一把火,瞬间灼痛了太多人。恰好此时,有个出生在铁西区的沈阳人,火起来了。他不是借钱拍电影的张猛,不是刺杀两个城管的小贩夏俊峰,而是一个会写诗的北漂盲人歌手,他叫周云蓬。苦难周云蓬九岁后便失明了,除去眼前的黑暗以外,他所留有的彩色记忆,全都发生在沈阳市铁西区。柴静问他,黑暗是什么感觉。周云蓬答道,黑只是一种比喻。就如同手背上原本有一只眼睛,后来它没了,不见了。你能说,没有眼睛的世界,看到的都是什么颜色呢?这么说来,在盲人的眼中,黑暗也是白昼,是五彩斑斓,是什么都行,都等于无。当我们谈论一代人的苦难,我会反复提及铁西区。下岗这件事,后来变得稀松平常,不过就是失业罢了。但在这两个字被缔造出来的最初,吃第一只螃蟹的那一代人,嘴里咽下的只有苦难。作为盲人,周云蓬显然不认同黑暗即是他的苦难。他在年轻时尝试放弃盲杖,制止任何人帮助,独立出外走路,再乘公共汽车回家。现实来了,不接受它,这是他与这个世界对峙的特殊方式。原来人类的命运,果真能生而不平等。已故作家史铁生的后半生,都是在轮椅上忍着剧痛度过的。铁生怕周遭人用同情心伤害他,怕有人把“别伤害残疾人”当做提问的前提,认为这是一种最大的残忍。周云蓬也觉得,黑暗不是苦难,眼睛瞎了并不可怕。他担心的是,总会有人问他:你九岁以后就失明了,你是怎么想的?周云蓬觉得,这问题的本身,反而把他问怕了。他想跟正常人一样上学,坐在教室里听课,甚至参加高考。最令他焦灼的,并不是无法读课本上的字,是如何能支起一根盲杖,径直地穿过人群而不踩到姑娘的脚。时间久了,这种心理上的焦灼感,变成了无声而巨大的压制。周云蓬试过若干种解决问题的办法,最终他选择用阅读来矫正自己。现实又绊了他一脚,手边能抓到的盲文书太少了。就连最寻常不过的背诵古诗,周云蓬读到的也不是《唐诗三百首》,而是编排过的“唐宋诗选”。后来做歌手,写自己唱的歌,周云蓬索性把古诗拿来当词,谱上曲唱出来。演出现场,台底下有人小声嘀咕着老套、俗气,不好听。我心里想,换做你做周云蓬,兴许早就跳楼、上吊、自杀未遂。散场曲唱完,我走出现场。这是年初的东北,夜里有零下十几度。第一次看周云蓬演出,他回沈阳老家过年,顺道来一家叫纳纱空间的车库现场唱几首歌。那时候,他刚凭借诗歌《不会说话的爱情》,得到了人民文学奖。他坐在一屋子沈阳人面前,笑着说:不管以后怎样,我都会把最便宜的票价,留给家乡父老。你看过什么书,决定你能写什么字,能走多远的路。我在周云蓬身上,再次信了这个道理。周云蓬说,他写东西和写歌,所有的创作全靠沤出来。这个沤的过程,就像东北人盐酸菜。是啊,东北人爱吃酸菜。旧时候能吃上第一口酸菜,掐指一算,就知道离年不远了。过年,意味着冬天要过去了,整年的苦难就要过去了。预兆年起,在北京熬了四五年的周云蓬,再也不用去地下道里弹琴唱歌,他的诗与歌开始得到文化圈里人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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