蝎子

青丘界之十二金人第八回机关窥破客在梁1


崔绍夜擒花蚊娘

几个人嬉闹了一阵,见天色晚了,高老爹还没回来,月娇不禁担心起来。本想出门查看,白羽此时又被屋里的板凳绊倒,摔了个鼻青脸肿,月娇无奈,只好先为白羽处理伤口。

崔绍在院子里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反复琢磨了一番,心里有了底,便自告奋勇去村里寻找高老爹,小柔本来也想跟去,崔绍却力劝她帮助月娇一起看好门户。小柔对崔绍笃信无猜,便答应下来。

崔绍收拾停当,向月娇讨了一把短剑护身。顺着墙根的阴影绕着村子找了一圈,没有见到高老爹的踪影,想着高老爹和月娇白天说过的话,一咬牙,悄悄穿过村中的小集,向春伯家的木板房摸去。

由于昨天发生了斥候袭击事件,今天小孤村中加了巡逻岗哨,幸亏崔绍聪明伶俐,拿出做洛东村“小太岁”的诸般本领,轻松地躲过了所有岗哨。来到春伯家门前,见木门紧闭,院中鸦雀无声,崔绍一伸手,从怀中摸出一块从月娇家厨房里偷出来的五花肉,一扬手将肉轻轻丢入院中,只听院内有狗发出“呜呜”两声轻叫,随后传来“吧唧、吧唧”的声音,崔绍心中暗暗得意:狗子啊狗子,这加了麻药的五花肉对你来说可是救命之物,省得小爷赏你一镖。

一盏茶的功夫,院中再听不到任何响动。崔绍绕到侧墙轻轻一跃,双手攀住墙头,不忙翻墙而入,而是小心将头探出,仔细观察院中情形。

崔绍刚探出头,就觉得眼前有个黑影一闪而过,等回过神来再看,却没发现任何异常。崔绍不敢造次,又伏在墙头停了半刻,见对面屋顶瓦片上跑过一只黑猫,嘴上似乎叼着什么食物。崔绍这才放下心来,一骈腿翻过墙头,轻如落叶般跳入院中,见屋中豢养的大黄狗口吐白沫,已经被五花肉中的麻药麻翻。崔绍取了一块准备好的黑布蒙住口鼻,落脚轻如狸猫,穿过客堂,直向亮着灯光的二楼而来。

崔绍之所以夜探村长家,是因为他猜疑村长的妻子大娘子,与魔族斥候小队有关,只是苦于手头上没有证据,大娘子又是春伯的妻子,投鼠忌器,不能明查,只能出暗访的下策。

崔绍先摸到了二楼右手边的房间,屋内灯已熄灭,有人鼾声如雷,听声音正是当家阿爸春伯。崔绍侧头,看见左手边的一间屋子亮着灯,房中隐隐传来男女说笑的声音。

崔绍抽出短剑,施展“蛇行蹑踪术”,悄无声息地滑到屋门前,然后蝎子倒爬城,游到房梁之上,用手指轻轻将窗棂拨开一条缝隙,侧目向房中看去。

这一看,不由崔绍又惊又喜,只见房中床上坐了一人,正是大娘子,她慵懒地靠在枕头上,一只脚抵在床头,另一只脚高高翘起,放在床前一个男人的双手之中。这个男人尖嘴猴腮,三寸丁的身材,正是昨晚趁乱溜走的魔族斥候六耳。

六耳满脸淫荡之色,正在出力地按摩着大娘子的脚脖子,一不小心力用大了,大娘子皱眉娇唤了一声,另一只脚重重踹在六耳的额头上,骂道:“死六耳,不会轻一点儿么?弄伤了老娘,看我不把你的肠子踹出来。”

六耳丝毫不恼,淫笑道:“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!能死在花蚊娘的玉足之下,也是六耳上辈子修来的福报。”

崔绍听到“花蚊娘”三字,心中打鼓道:果然猜得没错,真是这个贱人。但听花蚊娘一声浪笑,伸出白嫩的手来,在六耳的猢狲耳朵上扭了一把,道:“唉,你这只猢狲,别的本事没有,嘴巴上抹蜜的功夫倒十分了得。要是血陀罗有你一分贴心贴肺,也不会把老娘发配到这个鬼地方来卧底,还要天天伺候那个糟老头子。”

六耳点头道:“就是,就是!血陀罗大哥忒也过分,咱们四个小队十二个人,除了他自己后知后觉,谁没看出来花姐你对他的情意?说实在的,当初他派你来小孤村卧底,六耳第一个就替你抱不平!想着你这么个花容月貌的大美人,嫁给了村长,这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嘛!花蚊娘,你不知道,我多少次和血陀罗大哥建议,集合队伍,杀进小孤村,把你带回老营去。可惜我人微言轻,血陀罗大哥总是不听我的建议。”

花蚊娘满面笑容,一巴掌打过来,下手却很轻,如同在六耳脸上抹了一把:“小猴崽子,你这张嘴,死人都能说活了。不过,总算你还有点儿良心,每次来村里联络,还都知道给我带些血食补品。这里的饭菜,难吃至极,你说我天天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。”

六耳嘻嘻笑道:“我喜欢花姐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可是直到昨晚上,我才发现花姐对我的情意。”

花蚊娘把受伤的脚重新放到六耳手上,靠着枕头,笑眯眯地看着六耳道:“你倒是说说,我对你有什么情意?”

六耳继续为花蚊娘按摩,嘴里说道:“那时候,达都被老叫花子砍掉了头,血陀罗也被扒去了魔铜机甲,我本来都吓蒙了,幸好你眼疾手快,将我拉进黑暗处,用香粉包掩盖了我的气息,我才能平安躲进这小木楼。后来你负伤归来,我知道一定是你为我断后,被老叫花子打伤。花姐,你放心,这个仇,我一定帮你报。”

花蚊娘撇嘴道:“就凭你?算了吧。你的那几件破铜烂铁,昨天不是全被崔绍小哥给毁了吗?拿什么来给我报仇?”

六耳听到“崔绍小哥”几个字,突然火了:“花姐,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诡计多端的臭小子!他暗箭伤人,不是英雄好汉!只要花姐把你的‘蚊须吹镖’借给我,我下半夜就去要了他的小命。”

花蚊娘坐起身来,正色道:“我不许你胡来!这个崔绍,绝非等闲,你要是莽撞出手,坏了我的大事,我就赶你出村回老营去。”

六耳愤愤不平道:“花姐,怎么一提到崔绍你就急赤白脸的,莫不是真像血陀罗大哥说的那样,你看上这个小白脸了?”

花蚊娘冷笑道:“我就是看上他了,你能怎样?”眼见六耳气的一张脸红得如同猴屁股一般,花蚊娘“扑哧”一笑:“本以为你比血陀罗那个瞎子聪明几分,现在看来,也是草包一个。我花蚊娘是什么人!我是大魔天黑瘟巫族神祝之女,岂会看上外族那些猪狗不如的男子?这个崔绍,不是青丘中人,而是来自神州结界,你知不知道?”

六耳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:“花姐你说什么?神州结界!这怎么可能?从来没有人族可以穿过忘川进入青丘界的,除非,除非他曾经服食过仙莲子?”

花蚊娘得意地点了点头,一边享受着六耳的按摩,一边说道:“你别忘记我黑瘟巫族的看家本领,一是能化妆躲过其他族类的探查,二是能看穿其他族类的禀赋。那只九尾狐,禀赋极高,很有可能就是几十年前冥度魔祖让我们斥候大军捉拿的那一只。本来见到她我就吃了一惊,没想到看到崔绍小哥哥,更让我馋得差点流口水。你知道吗,这两人不知遇到了什么机缘,竟然都服食过仙莲子,而且两人阴阳相济,一起化为了纯莲之身。这两人若是成为我的血食,我的功力最少增长几十倍!到了那个时候,什么斥候分队,都不在我眼中,我要回到大魔天去,接掌黑瘟巫族的圣女之位。”

六耳喜形于色,忍不住抱住花蚊娘的臭脚殷勤搓揉,疼得花蚊娘连嗔带骂。六耳听着甘之若饴,道:“花姐,我就知道你才是我们斥候分队中的头领!从此我六耳就死心塌地跟着你了。您也知道,六耳我从小孤苦,在大魔天身后没有氏族背景,但我忠心啊,我要是跟了谁,那水里来火里去,绝没二话!”

花蚊娘嘲讽道:“对啊,你的达都二哥被砍了头,血陀罗大哥被装进麻袋,你脚底抹油,真够义气啊!”

六耳脸上一红,仍嘴硬道:“我承认我昨天溜了,但留得青山在,不愁没柴烧。六耳要留得有用之身,为二位哥哥报仇,也为了,也为了我的花姐。如果我死了,那谁来给花姐揉脚,谁来陪花姐说话解闷呢?”一边说着,一边不老实的用手指在花蚊娘脚心上挠了几下,痒得花蚊娘不停“格格”浪笑。

崔绍在房梁上听得义愤填膺,恨不得拔出剑来冲进去杀死这对狗男女。转念间告诫自己,崔绍啊崔绍,小不忍则乱大谋,万一打草惊蛇,放跑了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,今天都不能收全功。

只听花蚊娘浪笑道:“死东西,还不快停下来!当心老头子被你吵醒了。”

六耳嘿嘿笑道:“花姐,你莫哄我,今晚吃饭的时候,我变化成大黄狗趴在你脚边,明明看到你在老头子的酒杯里下了药。这会儿他呀,早就睡得和死猪差不多了。”

花蚊娘笑道:“你就是变成狗,这对狗眼也不往正经地方瞧。喂,天都这么晚了,难不成你就想一晚上给我揉脚,不干点什么别的营生?”

六耳咽了一口唾沫,忙不迭地想往床上爬,花蚊娘一把将他推下床,嗔道:“先去把你的一身脏皮给我洗干净,再给老娘打盆洗脚水上来,听到没有!”

六耳欣欣然起身,轻轻打开屋门四处张望了一下,崔绍此时机警地一个“狸猫卧梁”,整个人缩在了房梁之上,看着猢狲精六耳取了毛巾和水盆,哼着小调向楼下的水房跑去。崔绍轻轻从梁上溜下,轻手轻脚地跟在六耳身后,不多时,水房中就传来哗哗的泼水之声,崔绍侧身一看,见六耳把头埋在盆中正在洗头。崔绍也不客气,倒转剑柄砸在他的后脑勺上,六耳哼都没哼就晕倒在地。崔绍先用麻绳将六耳捆了个结结实实,然后端起水盆,故意把楼梯踩得吱吱作响,大摇大摆地走上楼来。

那花蚊娘此时早已吹熄了灯,脱了外衣钻进被窝,崔绍推开房门,听花蚊娘嗔道:“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,叫老娘好等。”

崔绍逼紧嗓子,模仿六耳的声音道:“花姐,你在哪里?我把水给你打来了。”

学人说话本就是崔绍的看家本领,那荡妇花蚊娘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和六耳风流一夜,怎能想得到进来的会是崔绍?黑暗中说道:“没脑子啊,老娘脚受了伤,没法洗,你先放在床边吧,还不快上来。”

崔绍心中暗笑,心说:饶你精似鬼,今天也让你喝崔少爷的这盆洗脚水!他左手端盆,右手挑开纱帘,估摸准花蚊娘脑袋的位置,一盆凉水兜头泼下。

花蚊娘毫无防备,这下乐子可大了,被冰凉的井水浇了个透心凉,刚刚忍痛翻身坐起想破口大骂,月光中看见一把透着寒光的短剑紧贴着自己的咽喉,浑身一激灵,头脑异常清醒起来,讨饶道:“大爷,大爷饶命。奴家是良家妇人,从不作恶,大爷要钱的话,奴家床边的躺柜里有,你去拿便是。”

崔绍哈哈一笑,恢复本来的嗓音道:“大娘子,昨天还管我叫小哥,怎么现在改叫大爷了?”

花蚊娘微微侧过头来,月光下认出了崔绍,强笑道:“哦,原来是崔小哥呀,怎么这么晚跑到这里和奴家开玩笑?这可不好,你看看弄了我一身水。等我点灯说话。”嘴里说着,伸手想到枕头下摸自己的“蚊须吹管”。崔绍那能容她落手,剑尖微抬,抵住花蚊娘的咽喉,低声道:“谁跟你开玩笑?你别跟我耍花招才是,花-蚊-娘!”

花蚊娘听崔绍叫破了自己的名号,心头一凉,知道瞒不过去了,心一横,恶声恶气道:“臭小子,你半夜三更闯入民宅,意欲奸淫良家妇女,该当何罪!”

崔绍低声骂道:“你这个魔族斥候,潜伏在村中卧底,出卖村民利益,还良家妇女,今天我就要当众拆穿你的真实身份。”

花蚊娘听得心惊肉跳,见硬来不行,马上施展媚术,软语央求道:“小哥,你行行好嘛。我也是被逼无奈的,做了斥候分队的内应。其实我对村民很好的,村长是我丈夫,我岂会有害他之心?反倒是我经常劝导血陀罗他们向善,不要伤害村民,你去问问,我来村里三年多了,可有斥候进村伤人的事发生?”

崔绍虽然精明强干,但为人善良,到底江湖阅历不足,听花蚊娘一阵软语央求,一时拿不定主意。花蚊娘经验老道,知道自己的计谋生效,继续道:“小哥,我知道你是侠肝义胆,不会欺辱弱女子。我已经痛改前非了,血陀罗这个家伙才是恶贯满盈的罪魁祸首,昨天还是我射杀了他,为月娇侄女报了仇。你看我现在脚也瘸了,我,我还怀了春伯的孩子,求求你小哥哥,千万不要杀我,你把我交给春伯,让春伯处置我好了。”

崔绍心里犹豫不决,问道:“那个六耳怎么办?”

花蚊娘毫不犹豫道:“把他一起交给春伯,村民公审,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。”

崔绍想想这确实是个办法,一把抓住花蚊娘的头发,将她从床上拉下,低声道:“好,我不杀你,我这就带你去见村长,请他来发落。”

花蚊娘像只斗败的公鸡,拖着一条伤腿,穿着湿漉漉的贴身内衣,一瘸一拐地出了房门向春伯的房门蹭去。崔绍手持短剑跟在身后,剑尖紧贴着花蚊娘的后心。

两个房间大约间隔丈许,花蚊娘有意磨磨蹭蹭,突然脚下一软,“哎哟”一声低唤摔倒在楼板上。崔绍将剑背在身后,上前刚搀住花蚊娘的胳膊,花蚊娘突然将胸前的贴身短衣撕开,露出一个大红的肚兜,腰肋旁白生生的皮肤显露出来。崔绍一愣之下,被花蚊娘一把牢牢抱住了脖子,手臂也被对方的双腿牢牢锁住,只听花蚊娘放声大喊:“来人啊,有采花贼!当家的,快来救命啊!”

崔绍脑袋“嗡”的一声响,心中大叫糟糕!没想到这个狡猾的妇人竟然使用如此下流无耻的手段栽赃陷害!崔绍暗骂自己糊涂透顶,竟然对敌人心怀仁慈,现在如果被春伯看到自己整个人扎在花蚊娘怀里的情景,不是采花贼也要被当成采花贼了。崔绍心中雪亮,花蚊娘已经反客为主,现在的样子要是被村长看到,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。到时候花蚊娘只要牺牲掉六耳,不但可以继续逍遥法外,就连高老爹一家也无法在村中立足。此时的崔绍,无比懊丧,出力挣扎,只想一剑捅死这个害人精。

那花蚊娘计谋得逞,兴奋的两眼放光,也顾不得脚上有伤,四肢将崔绍牢牢搂在怀里,扯开嗓子拼命乱叫。此时夜深人静,一点儿声音也能传得很远,先是春伯房间的灯亮了起来,紧接着大门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和砸门声,就连那只被麻药麻翻的大黄狗,也开始哼哼唧唧地想站起来保家护院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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