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 蝎子 > 蝎子的生活环境 > u0001看到u0001陆u0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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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结婚四年,知道丈夫爱的另有其人,林燕姿选择永远消失。
“林研究员,你接下核技术研发任务后,组织将会注销你的一切身份信息,从此以后,你在所有人眼中就成了个‘死人’,你依旧愿意吗?”
林燕姿坚决点头:“能为兴国强国做贡献,是我的荣幸。”
她更希望——她的丈夫陆子胥永远找不到她!
……
年10月,西北戈壁科研基地。
林燕姿把离婚报告,塞给情敌吕曼:“离婚报告我已经签了字,能不能让陆子胥也签字,就看你的本事了。”
吕曼得意洋洋:“基地人人都说,你林燕姿是科研瑰宝,陆少校就是组织发给你的忠犬。你们最恩爱,结婚四年足足弄塌了张床。”
“不过你昨天既然听到了我和子胥哥的对话,应该也明白他真正爱的人是我。等着吧,我很快就会让子胥哥签字。”
林燕姿眸光一痛。
吕曼是她老公陆子胥的青梅,一个月前来到基地医务室任职卫生员。
昨天她意外撞见吕曼和陆子胥抱在一起,听见吕曼问:“子胥哥,你不爱林燕姿,为什么还要娶她?”
陆子胥亲口说:“我娶林燕姿是组织的决定,没有什么爱不爱的,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。”
人人赞誉的感情,原来只是一个任务。
林燕姿从来不是一个强求的人。
所以她选择离婚,离开陆子胥。
迎着夕阳余晖,林燕姿离开医务室,慢慢走回家属院。
深秋的戈壁是一望无际的黄沙,唯有基地附近种了一滩白杨树,白杨树后那矮矮的土坯平房,就是大家生活的地方。
挨家挨户的墙壁上都刷白了一句——‘落后就要挨打,听组织指挥,奋力科研,兴国强国’!
不知不觉,林燕姿走到家门口,正好遇上陆子胥。
男人穿着军装,袖子撸到手肘,扛着一堆木板却依旧挺拔,冷肃英俊的脸一见林燕姿就露出笑意。
“回来了?等我把新床安装好,咱们就休息。”
林燕姿还没接话,就听对门邻居打趣。
“我们领木材都是做衣柜,陆少校家的木材份额净换床?一年十二个月,月月换新床,陆少校,轻点折腾你媳妇,小心林研究员跟你离婚,不要你咯!”
话落,陆子胥忽得沉脸回头,眸光冷冽:“别胡说!军婚哪能随便离?”
邻居被吓了一跳,尴尬回了屋。
林燕姿也心头一紧,低头抱着冲她摇尾巴的黑狗,掩饰眼中的落寞。
陆子胥是个规矩端方的人,把军令看得比命还重要,就像他说的,跟她结婚是组织的任务,他不会轻易离婚。
但她爱他,看着他爱别人,她会吃醋生气,以后难免会跟他吵跟他闹,她不想自己变成一个疯婆子……
就算到最后他不愿意签字离婚,但可以丧偶。
总之,分开于她,于陆子胥都是好事。
正想着,耳畔忽然一凉,林燕姿缩着脖子抬头,就撞入陆子胥的笑眼:“想什么这么出神?天都黑了还不进屋?”
“壮壮也是,一天到晚粘着你,难怪大家都说它是我们的儿子。”
林燕姿难得没接他的打趣,敷衍说:“嗯,在想最新的核技术研究方案。”
放下怀里的黑狗,她走进了房间。
一进屋,陆子胥忽然从身后抱上来,低头望着她:“试试新床?这次我钉的牢,不会塌了。”
男人声音嘶哑,带着难以言说的诱惑,在没有月色的夜里,近在咫尺的眸子深邃如渊,像是要把她给吸进去。
林燕姿忍不住问他:“子胥,你对我……有爱吗?”
林燕姿看不全他的表情,却清晰感受到男人的身体一僵:“怎么突然这么问?我以为你清楚。”
如果爱她,说一个爱字多简单?
可四年了,陆子胥没说一次。
林燕姿的心跌入谷底。
等回过神时,男人炙热的唇已经贴了上来,一边吻她一边动情的将她抱的更紧。
两人很快滚到了床上,感受到熟悉的温柔缱绻,林燕姿再没有从前的羞涩高兴,只有满腔苦涩。
正要推开陆子胥,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:“子胥哥,医疗物资刚运到,你能帮我搬一下吗?”
是吕曼的声音。
只一秒,陆子胥像是接到军令一般,所有的炙热忽得全部收回,立刻松开了她:“你先休息,我帮个忙就回来。”
说完,他抬手捡起地上的外套匆匆披上,头也不回离开。
林燕姿看着空荡荡的门口,深秋的凉意仿佛往骨头缝里钻。
第18次了。
吕曼来基地不过一个月,陆子胥就已经为了吕曼抛下她18次。
她再一次清晰明白——
娶她,是任务。
爱吕曼,是陆子胥的情不自禁。
第2章
尽管这一个月,林燕姿已经不止一次明白,陆子胥真正爱的人不是她。
但闭上眼,满脑子还是他的笑脸。
他每天夜训完,打着手电筒接她回家;他在她胃痛时,半夜起来给她熬粥;他花光一月的津贴给她带来沙漠玫瑰种子,说花语代表祝福……
四年,相处的细节那样清晰,林燕姿曾真的以为,她和陆子胥是最匹配的一对,他们肯定会白头到老。
翻来覆去,她就算裹紧被子,可一个人的被窝怎么也暖不起来。
但她总要习惯一个人。
闭上眼,她背着高等数学方程式,默诵量子力学基尔霍夫定律……就这样一点点熬着这场夜。
陆子胥一夜未归。
直到天还蒙蒙亮,林燕姿才有了点睡意,可刚眯眼一会儿就被黑狗的叫声吵醒。
她披上衣服打开房门,正好撞见陆子胥拎着竹篮出门。
“你要去哪?回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?”
四目相对,陆子胥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:“这两天风大,我去看看我们种的沙漠玫瑰,别被沙埋了。”
林燕姿狐疑:“怎么不叫我一起去?”
说来也怪,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,做饭时经常连糖和盐都分不清,却愣是和陆子胥种活了一片沙漠玫瑰。
“天冷,你多休息,我一个人去就行。”
说着,陆子胥就要离开,这时,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嘭的巨响。
两人一惊,冲出泥胚屋,就见隔壁李嫂子夫妻吵成一团。
李嫂子正哭诉:“你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心,竟然把我们的全部积蓄都给了你前妻,那我跟着你吃什么?”
“你既然那么爱她,为什么要娶我?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和我离婚!这种没有爱的婚姻我过够了!”
林燕姿听着直蹙眉,正要过去却被陆子胥拉住。
她回头,就迎上男人平静到淡漠的视线。
“他们夫妻俩的事情你不要掺手,况且,李嫂子说的也没错,没有爱的婚姻就是折磨,还不如早离了好。”
闻言,林燕姿僵住,风扬起黄沙从脸前略过,叫她忽然忍不住泪。
没有爱的婚姻就是折磨,自己于他而言,是不是也是折磨?
“怎么哭了?眼进沙子了?这会儿风大,你进屋休息吧。”
陆子胥关切望来,语调依旧温柔。
林燕姿缓了半响,才故意装得平静问:“听你这话,如果有一天我觉得你不爱我了,我们也离婚?”
可陆子胥想都没想就回答:“我们是军婚,和他们不一样。”
哪里不一样?
不都是丈夫不爱妻子。
林燕姿狼狈躲开了陆子胥的视线,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,就听话回屋,没跟上去。
可她进屋没一会儿,黑狗壮壮忽得冲进屋叼着她的衣服,着急往外拖。
壮壮是陆子胥驯养的军犬,非常聪明,上一次他这么着急,还是陆子胥遇见了沙尘暴,差点被掩埋。
从那以后起,陆子胥就记着壮壮的救命之恩,逢人就夸壮壮是他的‘好大儿’。
难道陆子胥又出事了?
林燕姿顾不得其他,外套没穿就匆匆跟了出去。
一人一狗一路奔到了白杨树林,林燕姿喘着气停下,可目光看见前方亲密的两人,刹那白了脸。
只见,陆子胥折断了所有的沙漠玫瑰,单膝跪地,虔诚笑着递给了吕曼。
这一幕,像极了西方的求婚。
林燕姿看不下去,退后一步要离开,可陆子胥却听到动静转头看来,脸色一变。
但他很快镇定走过来:“吕曼说这花可以入药,戈壁资源匮乏,要是能入药也是一种贡献,就让她摘回去试试。”
有理有据,面不改色,要不是她知道陆子胥喜欢吕曼,她都信了他没有私心。
林燕姿还没搭话,就见吕曼抱着花走来。
“林研究员,听说这沙漠玫瑰是你和子胥哥相爱的证明,放眼整个戈壁就这么一点红,我都摘了入药,你不会跟我生气吧?”
摘都摘了,她生气有什么用?
林燕姿握着手心,紧了又松,最近只是淡淡道:“怎么会,花而已。”
她连陆子胥都不要了。
更何况几朵花。
第3章
林燕姿拒绝了陆子胥送她回去的提议。
接下来一连7天,陆子胥都没有回来。
隔壁李嫂子最终还是和丈夫离婚了。
离开这天,李嫂子带了相机,邀请林燕姿一起拍照:“我记得你跟陆少校结婚时没拍结婚照,今天正好补上,你叫他出来,我给你们拍吧。”
“不用拍照了,他出任务了,不在家。”
林燕姿话落,就听门口传来清脆的一句:“什么拍照,我也想要拍。”
林燕姿回头,就见陆子胥和吕曼并肩走来,他还溺宠拉着吕曼的胳膊:“慢一点,多大个人了,走路还没正形。”
“哎,子胥哥你够了,怎么连我走路也要管,你看林研究员都要笑话我了。”
两人自然而然的亲昵,刺痛了林燕姿的眼。
但陆子胥竟没觉得一点不对,来到林燕姿身边,还笑着说:“吕曼最近满戈壁找药材,扭伤了腿,我就陪在医务室照顾了她几天。”
还不等林燕姿接话,吕曼就凑过来挤在两人中间,笑嘻嘻挽上陆子胥的手臂。
口中却暗暗挑衅:“林研究员,我和子胥哥一个大院长大,照相从小照到大,我最清楚他在什么拍照姿势下拍照最自然。”
“等会儿让我和子胥哥先拍,你学着点。”
林燕姿沉了脸,可男人只是望着吕曼没说话,一脸无奈溺宠。
“不行!”
李嫂子看不下去,黑着脸看向吕曼:“胶卷只够拍一张了!这可是我特地留给燕姿和陆少校拍结婚照用的,你一个外人抢什么呢?”
空气刹那寂静。
吕曼当即白了脸,含了两包泪:“子胥哥……”
陆子胥拍了拍吕曼的手,愧疚看向林燕姿:“燕姿,吕曼确实从小就喜欢拍照……要不我们以后再拍,反正有的是机会。”
“陆少校!哪有委屈媳妇和外人——”
“没事的。”
林燕姿拉住继续说话的李嫂子,微微一笑:“行,那你们拍吧,我对拍照没什么执念。”
反正,她很快就要离开,这段婚姻很快就要结束。
结婚照,要着也没有用。
最后,几人开车到了河边,
吕曼贴着陆子胥,摆了很多姿势都觉得不满意。
但陆子胥一直安静等着,没有半点脾气。
林燕姿牵着壮壮跟在一旁,望着他们有些出神。
陆子胥在兵团里是人见人怕的冷面阎罗,但结婚四年,他没对她凶过一次,就算她煮饭炸了炉子,他也都笑着抱着她,说她没事就好。
她一直以为,他的温柔耐心是她特有的。
如今看来,自己恐怕是沾了吕曼的光。
不久,拍照结束,李嫂子抱着相机先走一步,吕曼非要看风景,硬是挽着陆子胥,叽叽喳喳在光秃秃的河边逛了两个小时。
林燕姿一句话都插不进去。
直到,天都快要黑了。
陆子胥才来到林燕姿身边,握上她的手:“手这么凉?”
听见这话,林燕姿余光瞥到吕曼的脸色变了变,别扭的将手抽出,想笑却扯不起来,只能摇摇头。
“没事,不早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
话落,林燕姿正要走,却听见吕曼忽得一声尖叫。
“啊!有蛇!”
下一瞬,手心一空,陆子胥箭一般冲过去抱着吕曼,而一条手腕粗的三角眼镜蛇,径直朝林燕姿扑来!
第4章
林燕姿栽倒在地,毒蛇森冷的竖瞳几乎已经冲到了她面前。
心跳骤停,就在她以为自己命丧此地的时候,黑狗壮壮忽得大叫着冲了过来!
“汪汪!”
壮壮和毒蛇撕打在一起,黄沙和尘土都扬的老高。
陆子胥终于顾上这边,掏出武器两下蹦死了毒蛇。
“燕姿!你怎么样?”
他一脸着急冲地上的林燕姿奔来,但下一秒,他身侧的吕曼再次一声尖叫:“子胥哥,我好疼,我被蛇咬了……”
陆子胥神色大骇,再也顾不上被吓得腿软的林燕姿,当即抱上吕曼就冲上吉普车。
林燕姿捂着心口,有些喘不过气。
这时,高大的壮壮忽得倒在林燕姿身边,她才发现壮壮的腿上竟流着黑血。
壮壮被咬了!
她顾不得难过,忙冲着要上车的陆子胥大喊:“先别开车!等一下!”
陆子胥回过头,却只说:“你自己慢点回!”
“就等一下,壮壮也被蛇咬了,带上它——”
话没落音,车辆就疾远,只余一地尘沙。
为什么不停下?
林燕姿急的满脸泪,她回到壮壮身边,颤抖抱起它:“壮壮别怕,妈妈马上带你去医务室打血清!”
“呜呜——汪……”
壮壮低声呼应,声音都是痛楚,听得林燕姿的心仿佛被撕裂。
“壮壮,坚持住!”
“别睡……”
她体力一向不好,可这次抱着几十斤重的壮壮朝基地跑,连停都没停过。
天渐渐黑了,风也越来越大。
眼泪被风吹干,又立马湿了脸颊。
林燕姿从来没觉得时间这样漫长。
小河通往基地的路,她曾和陆子胥走过无数次,从前她总觉得这路太短,不够她哄出陆子胥一句情话。
如今,却只觉得这路太远,远到怀里的躯体慢慢失去了温度,远到壮壮已经回应不了她一句。
终于,抵达了医务室。
可军医却摇了摇:“毒素已经蔓延全身,狗的躯体已经僵硬,也停止了呼吸,现在打血清也来不及了。”
林燕姿愣了好久才听懂军医的话,她浑浑噩噩的抱起壮壮往外走。
刚出门外,隔壁屋内传来吕曼的哭声。
只抬眼一瞥,就看到吕曼窝在陆子胥的怀里。
男人正温柔安慰:“好了好了,只是扭到了脚,你没有被蛇咬中,不会死的。”
可吕曼还是哭得梨花带雨:“我好怕,我以为我活不了,子胥哥,我就只问你一句实话,如果没有林燕姿,你会不会娶我?”
林燕姿就这么抱紧壮壮的躯体静静站在门外。
很快,屋内传来陆子胥温柔的哄:“当然会。”
意料之中的答案。
大约是痛麻木了吧,林燕姿连冲进去质问的力气都没有。
只抱紧壮壮,默不作声一步步离开。
回到家,月色下,没开灯的屋子黑漆漆的,一阵死寂。
她把壮壮放在土墙的小窝里,拎着盆打了水,用帕子一点点擦掉壮壮身上的黑血,而后又把它搂紧怀里。
“睡吧,妈妈陪着你。”
这一晚,她没睡,也没再哭。
陆子胥也一夜都没回来。
清晨,第一缕阳光照进壮壮的小窝内,林燕姿终于松开了它。
她拿出铁锹在院子挖了个大坑,把壮壮的小窝放了进去,再把壮壮放进去,还放了它最爱的飞盘玩具。
刚填好土,陆子胥就回来了,瞥见林燕姿手中的铁锹,想当然问:“怎么突然想起种树?院子里的土质不好,种不活的。”
林燕姿抬头,但还不等她接话,陆子胥匆匆进屋拿了几件衣服,又急着离开:“你别忙活了,等新一批白杨树苗到了,我陪着你去河边种。”
他甚至没给林燕姿机会告诉他,壮壮死了。
不过,纠结这些好像都已经没有意义了。
陆子胥走后,林燕姿去找了上级领导。
“报名核技术可控弹道的研发计划,您上次让我考虑,我已经非常认真考虑了,决定接受任务,从此一心做科研。”
领导严肃再次确认:“林研究员,你接下核技术研发任务后,组织将会注销你的一切身份信息,从此以后,你在所有人眼中就成了个‘死人’,你依旧愿意吗?”
林燕姿只铿锵有力道:“祖国的建设大于一切,陆少校有自己的路要走,我已经申请了离婚报告,就等他签字。”
离婚,离开陆子胥,她的心意从未如此坚定。
她甚至更希望,陆子胥永远找不到她。
领导欲言又止,终究点头。
“行,我给你五天时间告别,五天后出发去新基地。”
第5章
林燕姿去了基地研究所,把手头的研究项目全部交接了出去。
天早暗了下来。
回家属房的路上,风里纷扬的沙子落到脸上化成了水,林燕姿才知道,原来还有雪花。
入冬了啊。
以往,她到这个时候还没回家,陆子胥都会过来等着接她。
可今天,风沙浮雪尘,路边却空无一人。
有了对比,才知道什么爱,什么是将就。
迎着风雪回家,却发现矮砖房里烛火闪烁,投映着陆子胥来回忙碌的影子。
林燕姿开门进屋,发现陆子胥在收拾东西。
见她回来,陆子胥动作也没停:“忙到这么晚?对了,吕曼扭到脚行动不便,我准备把她接过来住两天。”
“她有点怕壮壮,所以咱们先把壮壮给对门邻居养几天吧?”
林燕姿手攥的死紧,才克制住颤抖。
沉默良久,她才忍住心脏抽动的剧痛,突然问他:“你知道壮壮死了吗?”
“什么?”
陆子胥手下动作一顿,猛地转头,震惊的看她。
林燕姿盯着他的眼,一字一句道:“昨天,壮壮被蛇咬了,等我带着它到医务室时已经没了呼吸,注射血清也来不及了。”
“当时我在后面追你,怎么喊你都不停车,我追不到。”
林燕姿没有添油加醋,只平静叙述事实。
可陆子胥的心却狠狠一慌。
“对不起,我当时担心吕曼,毕竟人命关天……”
说着,他下意识来抱林燕姿,她却往后退了一步,躲了过去。
“人命关天?”
林燕姿苦涩垂眸,所以,对她,对他都有救命之恩的壮壮,被他们喊了无数次‘儿子’的壮壮……
就因为吕曼扭到脚,错失了救治的机会。
这叫她如何释怀?
深呼吸一口气,林燕姿才勉强保持平静,面无表情问:“我把壮壮埋在院子里了,吕曼怕壮壮,那还要来住吗?”
陆子胥蹙了蹙眉,良久才说:“那算了,我让她还是歇在医务室,这几天我多去照顾着点就好。”
“那我走了,你早点休息。”
说完,陆子胥带上桌上收拾出来的小包袱,就转身而去。
他明明知道壮壮对夫妻两人的意义,但他却不再多问一句。
是不是在吕曼面前,所有东西都要腾位置?
很快,他的身影就没入黑夜。
冷风从大开的门灌入,黄沙和着风雪将林燕姿裹挟。
屋子空荡荡的,再也没有从前的温暖,只有难以言喻的窒息。
林燕姿一点都呆不下去,干脆打开衣柜,收拾自己离开的东西。
陆子胥给她添的东西,她不打算带走。
收拾完,也就一个布挎包,很快,她就会永远消失,给吕曼腾地方,陆子胥就不需要有家不回了。
……
转眼,就到了三天后。
林燕姿一直没再见陆子胥,也刻意避开了去医务室。
直到上级要求研究员集体做身体检查,她才来到医务室。
做完检查,正要离开,却在拐角处被吕曼拦了下来:“林研究员,听说你那个当儿子养的狗死了啊?那狗还是子胥哥带给你的新婚礼物,死了你一定很伤心吧?”
“哎,虽然子胥哥因为担心我才耽搁那只狗的治疗,但狗毕竟是狗,死了就死了,你看开点。”
林燕姿冷下了脸,示意吕曼往后看:“陆子胥,壮壮对你有救命之恩,你就允许吕曼这么阴阳它?”
吕曼轻蔑一笑,边说边扭头看向身后:“你吓唬谁呢,子胥哥做体检去了,根本不在——”
“子胥哥?!”
三步开外,陆子胥沉着脸站在那,听到了所有。
第6章
这一刻,吕曼脸上的讥讽与挑衅尽数化为了慌张。
“子胥哥,我……我就是开个玩笑……”
陆子胥脸色有些难看,顿了几秒却叹息一声,走向林燕姿。
“燕姿你别生气,吕曼其实是想来安慰你,她只是年纪小不会说话,并非故意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年纪小?
吕曼明明就只比她小两个月。
陆子胥的包庇开脱,连借口都这样敷衍,看着吕曼投来的得意目光,林燕姿差点绷不住怒火。
可深呼吸过后,她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。
爱会让人盲目。
陆子胥爱吕曼,为吕曼做什么事都不奇怪,她就算争个输赢对错,又能怎么样呢?
林燕姿转身一言不发离开。
但没想到陆子胥也跟了上来。
大概是她的脸色太难看,陆子胥没再提吕曼,两人就这样不说话,默默回到了家。
进了家门,林燕姿也没说话,而是自己进了厨房准备做饭。
终于,陆子胥忍不住走过来,接过她手里的菜刀:“我来吧,想吃什么我给你做,你去看看书?”
林燕姿没接话,转身拿了个土豆洗。
结婚四年,她从来没有和陆子胥吵过架。
也做不到像李嫂子那样骂丈夫不是个男人,可心口堵的那口气,咽不下吐不出,陆子胥越在她眼前晃,她越难受。
沉默一阵,就听陆子胥叹口气道:“别太难过了,过几天我再送条小军犬给你,他妈妈是壮壮的妹妹,长得和壮壮很像……”
林燕姿摇了摇头打断他:“不用了。”
真挚的感情,给了壮壮就没法再给其他狗。
就和他们之间一样,他的爱给了吕曼,就没法给她。
更何况,两天后她就会离开。
到时候,她已经是一个‘死人’,死人不需要其他东西。
又是良久的沉默。
林燕姿第一次在两人独处感到不自在,正要走,手却被温热的大掌拉住。
“对不起……我给你做你爱吃的蒸蛋,好不好?”
他的语气是那样的小心翼翼,林燕姿不难听出讨好的意味。
陆子胥这是为了吕曼和她道歉吗?
林燕姿敛眸,半晌才苦涩的笑了笑。
算了。
反正要离开了。
她转过身,压着闷堵,强行扯出一抹笑,随意扫了眼厨房,指了指胡萝卜:“家里鸡蛋没有了,就吃胡萝卜吧。”
果然,话音落下,她清楚看到陆子胥松了口气,笑着抬手搭上她的发顶:“还记得你的糖炒胡萝卜吗?”
“嗯,不太好吃。”
她退开一步,不着痕迹躲开男人的大手:“那你忙,我进屋看书了。”
男人笑着点头,围上围裙随后接了句:“等我二十分钟,我再多做一个菜,晚点带去医务室。”
林燕姿原本已经走出了灶房,闻言忽然回头看向陆子胥。
看着他撸起衣袖,有力的大手颠着铁锅,脑海不知怎么想到了拍照那天,他抬手摸吕曼发顶的样子。
是不是陆子胥对她所做的亲密动作,都曾和吕曼做过?
一顿午饭,林燕姿吃得味同嚼蜡。
陆子胥吃完饭,拿饭盒打了饭就离开。
这一走,一下午又不见人。
林燕姿厨艺不好,正打算去食堂吃晚餐,谁知刚出门就迎面遇上警卫员:“陆少校被毒蝎蛰了,人都是被抬回来的,你快去医务室看看!”
林燕姿心一咯噔,反应过来时,人已经到了医务室病房门外。
刚要进去,却听见里面传出吕曼的哭诉。
“都怪我,要不是为了帮我捉毒蝎子泡酒,你就不会被蝎子蛰了……子胥哥,你打我骂我吧……”
林燕姿僵在原地,抬眼往里看,却见陆子胥把哭得梨花带雨的吕曼揽进怀里,抚着对方乌黑的发。
清晰又坚定说:“是我心甘情愿帮你,怎么能怪你?”
第7章
好一句心甘情愿。
为了吕曼,陆子胥连命都不要了是吧?
林燕姿无声自嘲,刚刚本能担心陆子胥出事的她,就像个傻子。
她面无表情离开。
也再一次肯定,离开陆子胥是最正确的选择。
到了家,正好遇上李嫂子丈夫喊着她:“你李嫂子走了,让我把这照片给你们。我瞧着拍的很不错。”
林燕姿接过照片,背光而立的陆子胥像被镀上了一层金光,冷峻的脸上是鲜有的笑意与温柔。
而身侧的吕曼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,笑得开心又幸福。
和真心喜欢的人拍照,当然不错。
林燕姿接过照片,一股冷风忽然大口灌入脖子。
她裹了裹衣服,这个冬天好像比往年更冷了。
天寒夜冷,林燕姿没什么胃口,到家后就打算睡觉。
她刚要躺下,陆子胥就被人送了回来,她下意识问:“你不呆在医务室让吕曼照顾,回家做什么?”
话落,两人都愣住。
林燕姿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把心里话说了出来,有些尴尬补充:“吕曼是护士,到底比我更会照顾人。”
说着,她就准备开门去叫人,却不想,手腕被男人攥住拉了回来。
陆子胥盯着她,眸光看不出喜怒,但黑沉的眸子要把她吸进去:“我是你丈夫,你照顾我最合适。”
但很快,他就不是了。
但沉默了片刻,林燕姿抿了抿唇,还是妥协:“好。”
只剩两天,她就要离开。
陆子胥虽然不爱她,但到底结婚了四年,这两天照顾,就当为这段婚姻画上个合适的句号。
两人再次睡到一张床上。
明明只是过了短短几天,可林燕姿却有些不适应陆子胥的怀抱,她下意识挣扎。
可她一动,身后的男人却抱得更紧,叹息的话贴着她的耳畔:“燕姿,你别这样,我们是跟组织宣过誓的夫妻,要相互理解扶持,一辈子白头到老。”
“你要是觉得委屈了就说出来,我尽力补偿你,好吗?”
林燕姿没动了。
她睁着眼望着黑暗,眸光空洞失焦,声音却极其平静:“很晚了,睡吧。”
陆子胥给不了她想要的。
他们的分别,早已经成了定局。
一夜难眠。
……
第二天,吕曼打着换药的名义主动找上门来,林燕姿已经见怪不怪,还主动给对方开了门,
甚至贴心出门离开,顺道去了研究所做最后交接,给了他们独处的时间。
清理物品的时候,最后剩一副手套,
同事见了打趣:“这不是你一个月前就织完的手套吗?怎么还没送出去?怕陆少校不喜欢?”
林燕姿盯着手套看了半响。
说实话,这手套不太好看,她除了搞研究,生活技能几乎没点亮。
当初抱着给陆子胥惊喜的小心思,她每天抽午休时间织一点,几乎忙活了三个月,但如今,早就没有当初欢喜的心情。
把手套收进兜里,她又磨磨蹭蹭,呆了大半天才回家。
谁知回了家,却发现吕曼竟然不在。
陆子胥坐在门口,一副等着她回来的样子,抬手递给她一个文件袋:“你刚走,通信员就送来的。”
林燕姿看着袋上的绝密二字就知道,是新任务的审批调令下来了。
明天,她就要去新基地了。
见林燕姿脸色严肃,陆子胥多问了一句:“接了外派的研究新任务?”
林燕姿心头一紧,喃喃的应了一声:“嗯,新任务。”
只不过不是外派,而是转调。
这一走,她永远不会再回来,也不会再和他相见了。
第8章
林燕姿想要转移话题,刚一起这年头,却看见陆子胥左手上的新手套。
她下意识问:“这手套是吕曼给你织的?”
陆子胥愣了一瞬,像是没料到她一眼看了出来,点了点头:“她惯爱捣鼓这些小东西,你要是喜欢,我让她也给你织一双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
林燕姿笑了笑,转身进了屋。
随后把口袋的手套塞进了包袱,而后吐了口气。
陆子胥有人照顾,果然不需要她操心。
这幅手套就不拿出去丢人现眼了。
想着明天要走,下午,林燕姿特地在壮壮埋身的地方种了一些沙漠玫瑰的花种。
以前壮壮最爱和她玩得游戏,就是躲在沙漠玫瑰的灌木丛中玩捉迷藏。
她明天一走,就不会再回来,
种点花陪着它,它就不会太孤单。
大约是毒蝎子的毒素消散了,陆子胥下午已经能够自由走动了,他自告奋勇说要几株白杨树苗回来种。
可这一走,夜深了他都还没回来。
倒是吕曼不请自来:“子胥哥今天不会回来了,他让我告诉你,他不想见你,你别白费力气缠着他了……”
吕曼挑衅的语气还是一贯的不客气,只是这次,林燕姿没耐心听下去,直接打断了她。
“离婚报告早就给了你,你有来找我废话的时间,不如想想怎么让陆子胥签字吧。”6
吕曼一哽,半响都说不出话,最后狠狠瞪了林燕姿一眼走了。
林燕姿也没有继续等下去,很平静进了屋,很平静洗漱,休息。
天暗了又亮。
清晨,林燕姿照常醒来。
一开门,就意外见到院子里栽了一排小白杨树苗,陆子胥正舀着水给树浇水。
听见房门的动静,他就立马转过身来,一脸上歉意:“抱歉,昨晚不是故意爽约,我临时接到任务,忙了一夜,一早才赶回来。”
林燕姿点了点头,笑笑说:“辛苦了,如果树能活,壮壮应该很喜欢。”
她笑得从容,是真的没有半点气性,陆子胥没有回来,到底是接任务还是因为吕曼说的不想见她,都已经不重要了。
她马上就要走了。
但她的放松,却让陆子胥误以为是和好的信号。
他邀功似的来到她身边,牵着她的手:“白杨我种,沙漠玫瑰你来种,以后我们就种一个漂亮的花园给壮壮。”
林燕姿却抽开手,遗憾摇了摇头:“我恐怕没办法种了。”
陆子胥凝着她眼中的遗憾,心口不由一慌:“为什么?你要去哪儿?”
“和你说过的,新任务。”
闻言,陆子胥显然松了口气,说:“没关系,你平常借调最多三个月,戈壁的植物长得慢,我等你回来。”
可等不到了。
她一走,说不定没几天,他就会记得到她的‘死讯’。
林燕姿凝着眼前高大的男人,看着他像从前一样抬手给她整理头发,和从前一样把她抱进怀里,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……
她终究没忍住,告诉他:“陆子胥,我在吕曼哪儿留了东西给你,等我走了之后,你去拿吧……以后和你爱的人好好过日子,别再辜负人了。”
“嗯?”
陆子胥疑惑,被这话激起一阵心慌,下意识想要更加抱紧林燕姿,“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?壮壮的事是我不好,等你回来,我以后……”
“陆子胥,我该走了。”
林燕姿闭了闭眼,将人推开,同时,门口传来吉普车的声音。
陆子胥绷着心,不顾反对非牵着林燕姿的手,帮她拎着包,一起往外走:“我送你。”
林燕姿被陆子胥牵着送到了车边。
不知道是她的错觉,还是陆子胥察觉到了什么,他握着她的手异常用力,都大力到叫她有些疼。
但她要上车了,陆子胥不得不放手。
而上了车,驶离之际,陆子胥罕见巴着车门,盯着林燕姿,双眸带着他不自知的未知心慌。
“再见,我等你回来。”
林燕姿笑着回答:“再见。”
再也不见了,陆子胥。
从此之后,这世上再也没有林燕姿。
第9章
吉普驶离许久,陆子胥还在原地望着,久久没有收回视线。
心情也并没有因为林燕姿的解释而感到释然。
反而心口越来越堵。
他想,曾经无数个出任务的时候,她是否也是这样的心情?
正想着,身后传来吕曼的声音。
“子胥哥!你跟我在一起吧!”
陆子胥刚一回头就被吕曼抱住,不由得蹙眉,冷硬的将人推开:“吕曼,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,我喜欢的只有燕姿,对你只有兄妹之情,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,如果还有下次,我一定让人把你调走。”
吕曼将离婚报告展开,递到陆子胥眼前:“你不用拿林燕姿激我,你都拿她拒绝我多少次了?她已经走了!”
看着离婚报告上林燕姿的亲笔签名,陆子胥瞳孔骤缩。
他猛地拿过报告,仔细看了一遍,是真的。
林燕姿的字迹他认识。
原来这就是她说的,要留给自己的东西!
“子胥哥……”
吕曼还想说什么,却看到陆子胥猛地将离婚报告撕成了碎片,朝车驶离的方向追去。
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,不甘的大喊:“你喜欢她又如何,她已经走了,调令是你给她的,人是你亲自送走的,谁都不知道她去哪里隐姓埋名,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!”
陆子胥狂奔的脚步,猛地顿住了。
……
林燕姿出了沙漠又入沙漠。
刚开始路上还有车子压的多留下的痕迹,随着越走越深,风沙渐大,车一开过去就连车辙都看不着了。
驾驶员还开玩笑活跃着气氛:“省得被敌特卫星扫到了。”
林燕姿却笑不出来。
他们在自己家里,却还要千防万防。
连建造保卫和平的国家武器,他们都得藏到这种荒无人烟之地才敢放开手脚。
林燕姿暗暗发誓,她要倾尽所学,为祖国奉献自己的全部。
只有实力,才能狠狠打敌人的脸,才能改变如今现状。
迟早,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等到炮弹飞到敌人头顶他们都没法察觉的那一天。
她要让敌人的眼睛再也不敢伸过来!
整整在车上颠簸了两天两夜后林燕姿才抵达目的地。
红砖砌成的研究基地,不大,却远比她在戈壁时候的仪器更完备些。7
研究人员也更多些,有的人走着路一边啃着窝窝头,手里还拿着书在看。
车一停下,林燕姿刚要开车门,就有穿军装的人迎了过来,先一步拉开了车门,恭敬的敬礼:“欢迎林研究员!”
林燕姿一瞬间以为回到了刚到戈壁的那一年。
她和陆子胥就是这样的初遇。
后来,组织把他专门调到她身边负责贴身保护。
当时她迟钝不知,如今想来,组织是知道她孤儿一个,又无心私事,这才有意撮合,分配给她一个对象罢了。
只是日久生情,陆子胥当成任务,她自己却当了真。
回忆到往事,林燕姿有些恍惚,却也很快回过神。
都过去了,就不该再为这些事耗费心神。
陆子胥。
陆子胥……
林燕姿将这三个字狠狠压到心底深处,朝对方回以一个礼貌的笑来:“你好。”
“研发时间紧急,我们直接去研究所吧。”
林燕姿一心为研发,负责人却并没有听她的。
“知道林研究员一心为研究,但车马劳顿,还是先安顿下来歇歇,补足精神才能更好的进行工作。”
闻言,林燕姿知道对方说的没错,便也没再坚持。
不多时,林燕姿被送到了距离基地不远处的矮砖房里。
负责人又断断续续叮嘱了些话才离开。
林燕姿得知这边吃饭都在基地的大食堂,但每个研究员每月都可以领取干粮物资,但基本都不会碰。
因为运输车三个月才进来一次,如果遇上大风沙物资车进不来,那这些干粮就是救命用的。
听说都是用生命代价换来的经验。
林燕姿叹口气,开始打量起不大的房子来。
房子也就比林燕姿高上一点,顶上铺着干草,进门都得猫着腰。
屋里一张木板架子床和一张四方桌外,两张斜斜的长板凳,墙上是一张发黄的伟人像。
除此之外就啥都没了。
四方桌子有抽屉,林燕姿拉开看了看,就一根蜡烛和一盒火柴。
负责人走前也和她说了,蜡烛得用完了打申请才能领新的。
毕竟大漠物资匮乏。
林燕姿站到墙边用手扣了把墙皮,就掉下来两块黄渣渣来。
她庆幸的想,好在沙漠一年到头也难下一滴雨,不然这小房子早就冲跑了。
林燕姿拍了拍手,开始收拾行囊。
当晚,沙漠下了场大雨。
林燕姿躲在屋里,一夜没睡。
天亮起,林燕姿一出门就被风沙扑了一脸,还带着热度。
若不是她一晚没睡,真就以为昨晚的雨是她做的梦。
“林研究员!”
负责人在不远处担着两个塑料桶跟她招手,林燕姿连忙应声,经过昨日相处,林燕姿也认识了负责人,约莫三十五六的中年女人,名叫叶芳,专门负责后勤工作。
“这里气候变幻无常,说下就下,雨还大,昨晚吓坏了吧?”
林燕姿摇了摇头。
叶芳笑笑:“放心,这房顶的干草下面啊都是铺了塑料布的,下了雨就会顺着弧度往下落,不会把你房子冲塌的!”
说着,又把林燕姿引到房子后面,也是两个塑料桶。
“咱们在沙漠深处啊,淡水稀缺,都得靠雨水过活,不过你也看到了昨晚那么大的雨今天还是旱的跟夏天似的,水在沙漠里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,所以,接的这两桶水,作用就大了!”
随即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大缸。
“喏,接了的雨水都倒那口大缸里,没水的旱季可就靠这些了。”
林燕姿点点头。
不由得感叹,真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啊!
叶芳又给了林燕姿两天适应的生活,其实她就是从戈壁来的,都住了好几年,早就适应沙漠的气候了。
除了这里的雨,说下就下。
所以林燕姿只歇了一天就待不住去了研究所。
基地领导连连叹气又连连点头:“有你们这样不畏艰苦付出的人才,真是我们国家的幸运啊!”
说完,又伸手从门外招来了一个衣装笔挺,高大俊逸的男人给林燕姿介绍。
“来,互相认识一下,你们俩以后就是搭档了,一起负责岸舰弧度的计算工作。”
男人礼貌又温柔的伸出手,目光灼灼的望着林燕姿。
“我是邱少辞,燕姿……还记得我吗?”
林燕姿眼底闪过一丝疑惑,盯着邱少辞的五官半晌才察觉出了一丝莫名的熟悉感。
她不太确定的睁大了眼:“是你?原来是你!”
第10章
三年转眼即逝。
年深秋的一天,随着沙漠深处的一声巨响,林燕姿的新任务以成功的姿态顺利结束。
举国欢庆,整个沙漠也都洋溢着喜悦。
林燕姿心里也高兴,可高兴过后,便是迷茫。
同事们都在为可以回家而感到高兴,可她突然有种无处可去,无家可归的空虚。
从前,任务紧迫,她满脑子都是数字和计算,根本没空想有的没的。
可现在,一下子空了下来,她整个人都跟失了魂一样。
叶芳找来时,林燕姿正担着两塑料桶的水往大缸里倒。
“燕姿,你还是这么节省,基地不早就不缺水用了吗?”
两年前沙漠的供水之路就打通了,虽然还是时有时断的,可远比第一年强得多,起码不用喝雨水过滤后还是一股怪味的水了。
但一年,足以养成习惯。
林燕姿早以习惯了这样的生活。
叶芳帮着把另一桶水倒进大缸,偏头问她:“燕姿啊,任务结束了,组织之前瞒着外头,说我们‘死’了的事,也澄清了。”
“大家要回家,该递交申请书的基本都交了,怎么就你还没动静?你不回家了?”3
家?
林燕姿脑中莫名其妙的闪过一道身影。
但随即,被她自己挥散。
她摇了摇头:“我爸妈在闹饥荒那年就没了,我没有家。”
叶芳知道,因为这些林燕姿的档案上写的都有。
在父母死后,因为对数字极为精通,林燕姿被保进了学校学习知识,后来又因为瑰宝级别的研发脑袋,一路进了组织研发科研项目直到现在。
叶芳叹了口气,她此行被领导派来问的目的并不在此。
见林燕姿不欲提及,叶芳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。
“我指的是,三年前你在戈壁时候的家。”
林燕姿摇摇头:“我们已经离……”
叶芳“诶”的拉了个长音打断了她:“上级都知道,三年前你是因为任务不得已为了大家抛弃小家,可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,如果你需要,我们会帮忙向你丈夫解释原委,他是军人一定能理解的……”
“不是的。”
林燕姿背过身,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。
不是不得已。
她是想通了自愿离开的。
可她又不知道从何解释,只能简短的说:“三年过去,物是人非,也许他已经另娶妻生子,我也有自己全新的生活,我愿意接受调剂,到祖国的任何地方发挥余热,组织安排就好。”
闻言,叶芳也不好再说什么,只能回去复命。
叶芳向领导复了命,转述了林燕姿的话。
领导不由得叹口气:“当年隐姓埋名也都是不得已为之,可林同志跟其他人不同,她家里一个亲人都没了,组织没法给她送回原籍。”
叶芳想到林燕姿心里也划过怜惜。
他们一同工作三年,林燕姿的生活和工作她都看在眼里。
对同事好,工作也一丝不苟废寝忘食,发了高烧都瞒着不说,还是晕在研究所才被人发现。
现在任务完成,都在预备着回家的事儿,只有林燕姿一个人没有去处。
谁看了不叹口气。
这么想着,叶芳突然想到了一个人。
邱少辞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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