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媳两则
姑苏娄门外二塘桥有婆媳二人都守寡,儿媳妇想再嫁,婆婆因为无人照料一再阻拦。有一天,儿媳要回娘家,需要住一晚上,她做了两个饼留给婆婆,然后出门而去。
到了中午,有个尼姑登门求食。婆婆说:“我年老体衰,只有这两个饼当饭食,没多余的可施舍给你。”尼姑想要饼,婆婆不答应。尼姑说:“我在路上捡到一串项链,可以用来交换。”婆婆还是不同意,尼姑纠缠不休不肯离开。邻居妇人听到赶过来,看到项链是珍珠串成,价值不菲。于是强行做主,把饼给了尼姑。
第二天早晨儿媳回来,看到项链很高兴,拿起来戴到脖子上。忽然,她颜色惨变,趴到地上变成了一只乌龟,项链上的珍珠也变成了黄豆。那两个饼出现在桌子上。邻居妇人又赶过来,惊吓之余把饼扔到了地上,被狗吃掉。片刻后,狗蹶然倒毙。
原来,儿媳妇为了改嫁,把毒药掺在饼里,并回娘家制造不在场的证据。《野语》。
另外有一个儿媳妇,被婆婆虐待自缢而死。她的卧室也因此废弃做了杂物间。后来,公公又纳了一个小妾,比她婆婆还要凶悍。公公喜新厌旧帮着小妾对付正妻,仆人们不满主妇以前的作为,也暗中相助。婆婆事事不如意,也萌生了自缢的想法。家里没有合适的场所,她偷着进了儿媳妇当年的卧室。
刚进门,就看到儿媳妇的鬼魂披发吐舌站在门口。婆婆素来强悍,并不害怕,说道:“任凭你作祟吧!反正我也要死了!”儿媳妇不说话,一下扑过来,婆婆觉得一阵阴风扑面,昏了过去。
家里人找到昏在门口的婆婆,把她救醒。当天夜里,婆婆梦到儿媳对她说:“阴间安排你来替代我,但我却不忍心这么做,所以把你拒之门外。缢死鬼被囚禁在原处,凄惨痛苦的情形是无法形容的,婆母再也不要有这种想法了!”婆婆醒来,惭愧后悔无地自容,却也无法弥补对儿媳妇的亏欠了。《阅微草堂笔记》
(人有善有恶,不能用群体划分。故事二儿媳寥寥数语感人至深。)
小人君子如皋东岔河镇有个龙王庙,已经残破不堪。庙里没有和尚道士,只剩一尊神像,外地人根本看不出这是座什么庙。无赖男女经常在这幽会,亵物扔得到处都是。光绪戊寅年夏天,有一对男女在庙里幽会,忽然天降大雨,一声霹雳。墙壁破了一个大洞,神像被提到庙外,站在站在竹林里。那对男女却毫发无伤。
亵渎神灵本来罪不可赦,龙王却自己出了庙门,而没伤人,殊不可解。有人说,不和他们一般见识,自己洁身自好不以为伍,这就是对待小人的方式吧。《鹂砭轩质言》
先父曾经说,霸州有个老儒,是个君子,乡民有大的祭奠活动,都请他主持。某年,老儒家忽然有妖狐作祟。只要他不在家,就砸窗户,毁器物,抛泥沙……老儒如果在家,就平安无事。因此,他轻易不出门。
就在这年,霸州的秀才们因为修河的事状告知府。他们想推举老儒做首领。老儒因为狐精作祟脱不开身,就另外推举了一个姓王的儒生。后来,王某被扣上聚众抗官的罪名判了死罪,老儒免祸。这件事过去后,狐妖停止作祟,不知去向。看来,它是专门来拯救老儒的。
原作者说,小人本不该遇到祥瑞的预兆,如果有,那是上天让他更加肆意妄为,促其消亡。君子不应该遇到妖佞,如果遇到了,是上天给予的警示,为了使他躲避灾祸。《阅微草堂笔记》
(另外一个故事里曾讲,某人起床刚要穿鞋,对面墙角钻出一只耗子对他人立作揖。这个人很吃惊,认为是不祥的征兆,顺手把鞋子扔过去。老鼠逃走,鞋子里掉出一只活蝎子。)
冥币
贼寇过境的时候,乡民刘麻五带着干粮躲到山谷中。一天夜里,他听到号角声,好像来自谷口。刘麻五怀疑是贼兵进山,顺着山谷向里面奔跑,一口气跑了二三里,侧耳听听,后面寂静无声。趁着月色四下打量,小溪对面有一间瓦房。刘麻五很惊讶,这里他以前来过,都是荒草野藤,从来没有人家。就算有人想在山里盖房子,兵荒马乱也不会这么神速。
他趟过小溪,悄悄走过去。房门忽然打开,一个提瓦罐的人匆匆而出,好像要去打水。刘麻五等那人去往溪边,闪身溜进了屋内。屋子里点着灯,除了几十口大箱子,别无他物。大箱子摞在一起,都锁得很严实。旁边还有一口小箱子没上锁。他掀开一看,里面是小锭的银子。刘麻五大喜,暗想,先把银子偷走藏起来,等贼兵退去再挖掘。于是扛起小箱子一路疾跑,来到一处隐蔽的石崖前。
倒出银子数了数,共一百四十锭。他拿出四锭备不时之需,其余的装回箱子里,然后用手挖了个土坑,把箱子埋进去。
做完这些,刘麻五已经筋疲力尽,顺势躺在地上休息。忽然在不远处出现一群人,打着灯笼火把直奔这里。刘麻五急忙起身藏到一棵大树上。这群人大约能有百数,就好像知道这里藏着银子,直接过来把箱子挖出来。刘麻五又气又急却无可奈何。再仔细看,这些人折腿断臂,蓬头黑脸,不像人形。刘麻五心惊胆战不敢出声,直到那些人抬着箱子走了,他悻悻然下树,自我安慰道:“本是偷窃而来,也不必心疼,还好剩了四锭。”
他虽然安慰自己,还是再次返回那所瓦房,希望再偷些银子出来。到了那里,瓦房消失不见,照旧是野草荆棘。刘麻五很吃惊,摸摸怀里的银子,变成了一把纸灰。
刘麻五出山后对人说起此事,听到的人都笑起来。
故事出自《骇痴谲谈》,原作者说:“刘麻五偷了鬼的钱,又被鬼抢去,一夜之间经历了喜怒惊惧。当局者迷,追求大富贵的人值得思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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